年夜飯取消了。
雖然酒店的廚師們辛苦一天, 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雖然傭人們忙碌了大半天,將餐廳布置得精致又喜慶, 但淩老先生突然發話, 其他人隻能聽從。
淩夫人說胃病犯了,連晚飯也懶得吃, 讓淩妍陪著她回屋休息。
淩先生叫人把她們母女愛吃的菜送過去,自己則鑽進書房,說處理工作, 讓人不要打攪。
言真真聽著這一個個消息,再想想廚房裡一道又一道的菜, 心如刀割。
虧她還專門穿了新衣服,準備今天美美吃上一頓, 咋就取消了呢?
一年才一頓啊!
太難過了〒▽〒
她打電話給男朋友:“淩恒,你快回來……”陪我吃飯。
“真真, 我查了韋伯醫生的頭發。”淩恒打斷了她,上來就說正事, “他確實有問題,有一段DNA看起來與正常人有微弱的區彆。”
人類的DNA序列很長,除了攜帶遺傳信息的基因外,還有很多很多, 但一般情況下, 不會有人去讀取其他序列的內容。
淩恒卻不一樣,他很早就檢測過自己的DNA序列, 與正常人類對比,想知道自己究竟還算不算是人類。
答案比較微妙,總得來說, 他仍然屬於人類範疇,可部分序列顯示,身體素質已經遠超過了人類。
假如他願意好好開發自己的潛能,可以輕鬆打破極限。
然而,當初得知這個答案的他並不欣喜,隻覺得恐懼,不僅不想多開發,甚至多加隱藏,唯恐被人發現異常。
不過經驗總是有用的。
剛才他去休息室裡弄了根韋伯醫生的頭發,加急做對比,直接在自己有問題的片段裡進行了檢測。果不其然,韋伯醫生的DNA序列裡,同樣隱藏著一些異常。
“沒有這麼巧的事,這個韋伯應該就是你知道的韋伯醫生。但我沒有找到姓肯特的人,也許他不和他們一起了,也許換了名字。”淩恒語氣凝重。
“我先盯住凱瑟琳。”言真真馬上道。
他道:“那我想辦法弄到他的實驗日誌,看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OK。”言真真一掃方才的失落,掛掉電話便迫不及待去了廚房。
酒店的廚師團隊已經撤走,留了滿桌的佳肴無人問津。
伊麗莎白和林管家正在發愁,這菜分了吧,怕主人家回頭想起來還要吃,可放在這裡全都冷了,一會兒也不能回鍋熱一熱。
言真真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她聞著香味,又被勾起了饞蟲:“今天就我一個人吃晚飯嗎?”
林管家頓了下,居然帶了幾分客氣地說:“言小姐想吃什麼?在這裡用,還是給你端到屋裡去?”
言真真眼珠一轉,笑眯眯地說:“這樣好不好,過年總要吃頓年夜飯,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大家一起吧,就在灰樓吃。”
“言小姐,這不合適。”出人預料的,林管家委婉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言真真愣住:“為什麼?”
林管家欲言又止,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可意會不可言傳。
非要說的話,為什麼當初冉染住客房,言真真住灰樓?因為她是保姆的女兒,在莊園的人看來,好比過去奶娘的女兒,屬於傭人階級。
林管家對於她的一切惡感,都來源於二人對身份的認知偏差。
言真真在紅旗下長大,從來不覺得自己低人一頭,同樣是保姆,國內都已經是“家政阿姨”,S國卻還是“女傭”。而林管家的父輩也是為淩氏工作,仍然保留著過去的老思想,因此難免覺得她不安分。
但他也有另一個特質,那就是“專業”,主人家的意誌就是他做事的方向。
淩恒放出了信息,淩先生和淩老先生都默認了,他便也默默調整了認知,將她看做客人。
客人是主人階層,怎麼能再和傭人一起吃飯呢?
雙方的觀念差距極大,完全無法領會彼此的思路。
言真真和林管家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凝滯。
最後還是伊麗莎白解圍,客氣地說:“言小姐想吃什麼,我們送到你的房間去。至於我們,也準備好了晚飯,多謝您關心了。”
觀念相左的人,永遠無法彼此說服。
言真真換了個方案,慢吞吞地挑菜,一邊看一邊問:“你們吃什麼呀?伊麗莎白,你和凱瑟琳是哪裡人,吃得慣中餐嗎?”
伊麗莎白回答:“我是英國人,凱瑟琳來自美國。中餐雖然吃不習慣,但偶爾嘗一次也很好,今天畢竟是你們的節日。”
言真真繼續在吃的方麵套話:“那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信教是不是有些東西不能吃?你們信教嗎?”
她一麵問,一麵吃糕點,氣氛非常隨意。
伊麗莎白也沒什麼戒心,隻當她好奇:“我信天主教,每周五是小齋日,不吃肉類。凱瑟琳不吃海鮮……對了,我記得今天有道菜裡用了海膽?”
最後一句話是對林管家說的。
他點頭:“我會記得提醒凱瑟琳。”
言真真估摸著差不多了,再問要露馬腳,果斷拿了菜準備走人。
伊麗莎白準備好了推車,拒絕了她自己拿回去的提議,堅持要替她送過去。
才走到門口,便聽耳畔一聲驚雷。
嘩啦。暴雨頃刻降臨,密集的雨簾攔住了她們的腳步。
“下雨了。”伊麗莎白微微皺了下眉頭,“言小姐請稍等,我去拿把傘。”
言真真點頭,心裡卻不樂觀。
果然,下一刻,天邊閃電劃過,張牙舞爪的電流如若茂密的樹枝,占據了整片天空。
雷聲隨之而來,震耳欲聾。
整個莊園的燈光同時閃爍,一明一暗,猶如惡魔的交響樂,又如無數窺視的邪惡之眼,晃得人眼花繚亂。
言真真蹲下來,掀開餐車最下層的罩菜蓋子,翻到了蟹黃包。
一口一個,努力填肚子。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