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空間裡, 唯有自己和對麵的那抹——遊魂?裴鬨春一睜開眼就看見對方, 那是一個看起來能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保養得很好,穿著身西裝,頭上應該是做了定型,亮油油的, 手插著兜,看起來有些不太正經。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裴鬨春先打破了沉默。
“我?”那男人伸手指了指自己,尷尬地笑笑,“倒還真有些事情想找你幫忙。”
他踱了幾步,手背著身後, 大手一揮:“事情做好之後, 我願用——”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麼, 話戛然而止,苦笑, “我忘了, 我也沒什麼能給你。”
裴鬨春這是第一回接待任務人, 沒什麼經驗, 他怎麼沒聽過要交報酬的事?:“……我們不收報酬的。”
“是這樣啊……”那男人不自在極了,“那也挺好,那也挺好。”他沉默了片刻,開了口:“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彆讓我的兒子對我失望透頂,彆再讓他這麼累了。”
……
這次要進入的世界, 是個古早時期的言情,主打的是男女主的虐戀情深和癡情的男配,在這本中,癡情又富有的男配裴少陽始終守護在女主身邊,卻求而不得,最後隻得黯然神傷地看著喜歡的人和他的摯友進入結婚殿堂,不但如此,他一直苦苦支撐的家族事業,也在愛情受到重創後不久轟然倒塌,裴少陽同引發這一切的父親發生了巨大的爭吵,沒多久,就連父親也沒了。
他被評選為屆十大悲情男配,彆人丟了愛情,他是愛情、友情、家庭、事業全都一敗塗地,可謂之慘上加慘。
而這個男配,也就是剛剛那中年男人口中念叨著的兒子。
裴少陽慘,可他的父親原身這輩子過的卻是常人想象不到的逍遙日子。
原身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他父親裴正雄建立的裴氏集團在國內已經位於行業頂端,正在不斷擴張、發展,往上市的目標衝刺,也正因此,原身從小身邊繞著的就是保姆、管家,還有爺爺、奶奶,千嬌萬寵、眾星捧月,在家裡一呼百應,像個“小皇帝”。
他讀最好的學校、用最好的東西、身邊的“小弟”一個接一個,隻要是他想做的事,沒有他做不到的。
對他來說,錢從來隻是一個數字。
在彆人為金錢苦苦掙紮的時候,他隨便去個酒,消費就是百萬起,跑車不是按輛算,而是放滿了一整個郊外倉庫,他人在為愛情神傷的時候,他最喜歡的是一擲千金,美人一個接著一個。
這樣環境下成長的他,自是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一個標準的“紈絝子弟”,他花錢如流水,從不知上進,堅持貫徹享樂人生,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生這麼短,何必過那些苦日子。”
裴正雄壓著他好幾回,想要他收心學著管理集團,卻始終沒能贏過自己的兒子,畢竟對方身後兩根大旗,一根爺爺、一根奶奶,誰要他們的乖孫過得不開心,立刻背地垂淚,一夜難眠,哪怕後來倆老臨過世前,都沒忘記牽著裴正雄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咱們家鬨春不能吃苦,你可彆逼著他了,你賺這麼多錢,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好好過日子嗎?鬨春現在多開心啊!你答應我,不許逼著鬨春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裴正雄麵對父母的遺言,還能說什麼?他終於是放棄了這個“廢物兒子”,可這集團未來總要人管,裴正雄骨子裡還是挺傳統,不願外請什麼經理人來幫忙,家中就吃著分紅,他將目光盯準了下一代。
他動作雷厲風行,相中了和自家有合作關係的白家女兒,和自家兒子達成了交易,隻要等孫子出生,他就再也不為難兒子,當然,即使到此刻,他還存在著一絲幻想,指望著兒子在有了老婆和孩子後能收收心,改邪歸正。
原身滿口答應,毫無節操的他對於結婚生個孩子態度從容,也用行動告訴親爹——彆想了,打死我也是不會上進的。
他和白玉梅兩人的結合是標準的商業婚姻,兩家也在婚姻的緊密聯係下,達成了合作共同發展。
婚後不久,白玉梅就順利懷孕,生下了兒子裴少陽,自認完成任務的原身,立即結束了“短暫”的乖巧狀態,繼續開始花天酒地起來,夜不歸宿都是常事。
裴家人很習慣原身的胡來,可白玉梅習慣不了,她生平最看不起這樣的紈絝男人,在白家鬨了幾次,終於壓著家人同意了離婚,灑脫地拿著錢出國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重新獲得自由的原身絲毫不受影響,過得更加灑脫。
裴正雄決心這回要從苗子抓起,便將裴少陽帶在了身邊,兢兢業業地教導,生怕這孩子跟著他爹長歪了。
幸運的是,裴少陽估計是隔代遺傳了來自爺爺的商業天賦,又沒得到爸爸那叛逆基因,從小乖巧聽話,跟在爺爺身後學習,從不叫苦叫累,和父親隔開的他,幾乎沒和對方單獨相處過幾次,爺爺總是抱著他,反複地念叨,告訴他千萬不能和爸爸學,他漸漸將裴氏集團當做自己肩頭的責任,也對那個毫不負責,隻知享樂,勞累爺爺的爸爸產生了些許隔閡感。
到了裴少陽高中的時候,裴正雄也已經是七十的人了,身體大不如前,小的沒長成、大的用不了,集團不可一日無主,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裴正雄頂著病身坐陣,不得不強壓著兒子回了家。
原身早就胡鬨慣了,哪怕親爹生病,也隻舉著當年父親的保證,說隻要有了孫子,不再管他,又說要請什麼外人來幫忙經營,滿口胡言亂語,把裴正雄氣得血壓飆升,直接暈倒,這回原身是不想上也隻得上了。
原身進入集團裡,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笑話,開會睡著、被人擠兌沒聽出來、約著集團主任到外頭飆車、去酒玩,被對方老婆千裡殺上門,甚至還開了合作方女總裁的玩笑。
裴正雄剛好轉沒多少,聽到的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他頂著病體回到公司處理起事情,打發原身離開,他是不敢再讓原身碰集團一個手指了!
裴少陽那段時間,一邊讀書一邊照顧爺爺,他聽著下屬說他爸爸在集團裡做出的荒唐事,看著爺爺睜著眼手指顫抖睡不著的樣子,對他的爸爸失望透頂,他在心中暗暗保證,他會成長得更快,替爺爺扛過這份責任。
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裴正雄年紀大了,病是越來越嚴重,他怕影響集團股價,強行支撐,等到裴少陽大三那年,他終於直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