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來吧,少年!(五)~(八)(1 / 2)

太陽漸漸落下, 遠遠地天邊暈染出好看的晚霞,時不時有路人忍不住駐足, 舉起手機便拍, 或是看兩眼,用眼睛記下此刻的美。

“向東,明天見!”何曉亮騎著自行車,單腳落在地上, 他向來很趕時髦,坐的是在這年齡段同學間最流行的“死飛”。

“你路上小心點。”裴向東手插著兜,表情帶著點擔心, “早點把你這破爛車換了。”按他的想法,騎個普通的自行車就得了, 實在嫌棄, 也可以買山地車,這死飛, 連個刹車都沒——有一次放學, 他走在後頭, 看見那堆同學,前頭的有人急刹車,後頭一列的腿放在地上,強行腳刹,他怎麼就覺得,這一點都不酷呢?

“你不懂。”何曉亮自詡自己是實驗中學的時尚i,夏蟲不可語冰, 學霸是不會懂他們學渣的快樂的,“騎這個才酷,不和你說了,走了啊,你路上也小心點。”

裴向東一臉無奈:“好好好,快去。”他靜靜目送著好友消失在視線之中,然後踏上回家的路,他家離學校挺有段距離,走路要二十分鐘上下——這還是不等紅綠燈的情況,裴鬨春提過替他買輛自行車,可他沒答應,因為這樣安靜一個人的時光挺好。

小學的時候,他最喜歡的,便是背著書包,全速往前衝,在心裡模擬個人在一旁同自己賽跑,每次回家開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時鐘,確認自己統共花費的時間後滿臉地全是滿意。

而現在,他回過頭,看身後的學校,遠遠地還能看到學校裡最高的鐘樓,A縣實驗中學的圖紙,是專門請的設計師做的,對方給安排了這麼個高高的塔樓,下頭直接是一片鐵架,上頭鑲著校訓和學校名稱,成本不高,還很美觀,學生們都挺習慣,循著教室往外一瞅,就能看到時間。

現在是5:55,拐過這個彎,便到了小路,已經不見熟悉的藍白色校服,然後便可以邁開腿,開跑——

班上有女生問過裴向東,為什麼喜歡跑步?在這個年紀、時間段,有不少女生都開始厭煩起了體育課,畢竟汗水、日曬對初有愛美意識的女生來說,著實不是什麼好東西。跑步過後,又時常覺得喘不過氣,跑得急了,腹部還會隱隱作疼,在挺多人看來,喜歡跑步,本來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那時候沒回答,隻是笑了笑,因為著實不知道要怎麼說,可每次跑起來的時候,心裡就有了答案。

你聽過風的聲音嗎?當你奔跑起來,哪怕是周圍環境,也隱隱變得模糊,你的世界裡,最清晰的是你的腳步聲、呼吸聲還有風的聲音,感覺整個身體便輕,往前、再往前,目光範圍內,有的隻是前方。

雖然,這樣狂奔的時候,時常引來路人略有驚詫的眼光,可現在正值中二年紀的裴向東並不覺得丟臉,隻覺得享受此刻的興奮。

跑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裴家買的房子正在A縣醫院對麵的小區裡,早年間A縣大拆遷過一次,父子倆住的老房正位於拆遷範圍內,後為了兩人上學、上班方便,便把安置房轉了,又添了錢買在這。

這片小區住客挺滿,樓下有不少帶著孩子散步的老人,住戶間都挺眼熟,一見著裴向東就招手問好,他們在這住的年限久了,早就把分門彆戶的小區活回了當年街坊鄰居互相熟悉的模樣。

“嗯,劉爺爺,我上樓去,您慢點走。”裴向東喘著氣,雖然他粗糙地用手抹了自己幾把,可隻要近看,還是能一眼看到臉上的汗。

“哎,行,回去可彆馬上洗澡,對身體不好。”

“恩恩,曉得啦!”

劉爺爺看著裴向東上樓,心裡有點感慨,小區裡這麼多孩子,他怎麼看就數向東這娃娃好!每次下課回家,看見他們大包小包,就會立刻過來幫忙,生怕他們年紀大拿不動,又有禮貌,逢人就問好,他還聽說,他在實驗中學,也考得很好呢!

可是啊……

他歎了口氣,可是裴醫生就是看不到,也許是他年紀大了,看到像向東這個年紀的孩子,就和看到自己孫子一樣,心裡軟?他還記得,有一回,向東不知和裴醫生鬨了什麼矛盾,跑到樓下器材那蹲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像隻小花貓,他遇到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裴向東參加學校裡個什麼毛筆比賽,得了個二等獎!他才剛尋思這是件好事呢,就聽向東哭著說,他爸說他沒認真練習,這才得了第二名,如果平時多仔細、多努力,沒準就一等獎了。

還沒一會,裴醫生就跑下來了,四處喊人,裴向東也不敢多蹲,抽噎著就過去了,裴醫生倒沒有打孩子的習慣,隻是嘴上就開始批評,說什麼來著?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裴醫生是這樣說的:“你怎麼這麼脆弱?爸爸還說不得你了?你們老師都說了,你這孩子就是不夠專注,你的字多練練能得一等獎的,爸爸不過是實話實說,你還犟上了?以後人生這麼長,遇到的問題多了去了,你是不是還要再跑?到時候你看看你能跑哪裡去。”

劉爺爺那時忍不住,湊過去,笑嗬嗬地搭話:“裴醫生,你看看,這孩子都二等獎了,我們家那小子,連個獎狀邊都拿不到呢!你說他做什麼呢?”

裴醫生人向來好,對待他們這些老人家也客氣,那時皺著眉頭,聲音溫和:“劉叔,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年紀小,毛病可不少,誇兩句能上天呢!我平時也沒什麼時間管他,你看他練毛筆就不知道自覺,明明能得一等獎,得了二等,當然得說一說。我知道你疼他,可做錯了,咱們該說就說!再說了,你看他一和我鬨脾氣就往外跑,誰家孩子這麼鬨騰呢?”說完話,他又寒暄了幾句,便帶著裴向東上樓去了。

劉爺爺到現在都記得清楚,那時聽著裴醫生說自己粗心、沒仔細的裴向東好幾回想張嘴反駁,又含著淚閉上了嘴,那難受模樣,要他這把年紀了,看了都心疼,後來他忍不住和老伴念叨了這件事,說想不明白,裴醫生平日裡人這麼好、說話又好聽,怎麼對自己兒子反而這樣呢?

那時他老伴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給了他個白眼:“兒子給你買個新衣裳,你穿出去,人家誇兩句,你不也老裝著樣子嗎?”她掐著嗓子,“哎,哪有,也不咋好看、又不保暖,是他非給我買的。明明能說好話,你不也沒說好的嘛?人裴醫生是謙虛,再說了,向東這麼優秀,不就證明這管法對了嗎?”

……說得也對,被老伴這麼一類比,劉爺爺倒也好像突然能理解,可他怎麼就尋思著,不太對呢?可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裴家位於六樓,他坐著電梯就上去了,進了屋,裡頭還是一片黑,爸爸向來會回得稍微晚點,他下班後,有時還要到病房寫兩份病曆、或是看看病人,等忙完了,他就會從醫院食堂打包飯菜回來,基本每天裴家開飯也是七點的事了。

他稍微緩了緩,便去洗了個澡,裴向東剪的是個標準刺頭版板寸,在門口僅有一間店麵的老理發店剪的,八塊錢洗剪吹全包,洗完頭發連吹都不用吹,用毛巾這麼包住擦擦,再對著水池抖抖,便也已經七八分乾了,彆人吹頭發是為了飄逸,他,反正不存在這東西。

攤開的課本首頁,貼著的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兩個彩色小人——一個是在國內聲名斐然的飛人,在暑假剛過去的奧運會上,對方因傷退賽,一瘸一拐地走到跑道邊的樣子,要無數人震動。另一個,則是今年奧運會中,斬獲100米、200米雙冠的牙買加短跑選手,一黃一白的身影,被一左一右地貼在英語二字旁邊,並不是他看不上英語課本,隻是這課本最大,其他的課本,容納不太下剪下來的小人。

班上的男生,大多看的足球、籃球,女生追星的則要多些,像他這樣,看田徑比賽,又剪報紙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鱗角,少之又少。

他還記得那時候體育台的解說曾在分析比賽時,不經意地說過:“無論是長短跑項目,向來是黑人的天下,十個冠軍裡,能有九個是黑皮膚的。”他和搭檔似乎沉默了片刻,又振作起來,“不過多年的曆史下來,有時還是會有人殺出重圍,我相信未來我們也會有機會說這麼一句,誰說黃種人跑不贏?”

裴向東那時被說得熱血沸騰,就像童年時許過無數次什麼發明家、去哈佛之類的願望一樣,他告訴自己,你要為國爭光,雖然現實生活中,他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校隊選手,可這並不妨礙,他暢想些彆的。

牆上掛著的是方形的相框式時鐘,安靜下來時,能聽到秒針移動的聲音,就像靜靜流淌的時間。

裴向東的作業已經做了大半,雖然隻要有活動課,老師又沒征用來考試,他一定會下去鍛煉,可同時,他也從未耽誤過學業。

雖然考好了,也未必會從爸爸那得到誇獎的話,可考壞了,收到的批評將會更多,他曾有過非常短暫——短暫到一次考試就結束的叛逆期,他告訴自己,書他不讀了,反正無論他考得多好、得到多少獎項,爸爸也總能挑出問題來,可當帶著隻有八十幾的考卷走到爸爸麵前,等他簽字的時候,他卻下意識地退縮了,他低著頭看地,不願意看到爸爸臉上失望痛心的表情。

果不其然,考卷讓爸爸生氣了,他認真看著考卷,一道道問他問題出在哪,又問他下回能不能改,再之後,便是給他舉起了例子,他看著爸爸鎖緊的眉頭,歎著氣的話,手越握越緊——總之,沒有鼓勵,有的隻是進一步的批評教育。

上了初中的他,有一段時間很喜歡看些心靈雞湯,都是從學校圖書館借的,裡頭那些成功學大師,都會用一句話概括主題,說些什麼你若盛開、鮮花自來;或是不要在意彆人的眼光和評價。他看了很多,到了最後卻悲哀地發現,他依舊渴求著來自父親的認可和誇讚,比起破罐子破摔,他能做到的隻有拚儘全力,努力討好對方,期許著有一天能被看到。

老式的門鎖,久了便也鏽了,開門的時候總能發出不小的動靜,兩扇門被打開後,出現的正是裴鬨春,他穿的是一身西裝,手上提著紅色的大號塑料袋,裡頭是疊起來的兩個大號塑料飯盒,他關上門,撐著櫃子開始換鞋。

“爸,你回來了。”裴向東過去,接過了塑料袋,沉默著到餐桌上,開啟飯盒,家裡自打沒有女主人後,已經很多年沒開過火,醫院食堂飲食不錯,從飯、菜到湯,一並都可以打包,唯一的缺點就是沒那麼熱乎,不過微波爐拯救了一切。

“……嗯。”一進屋,便能覺察到屋內的冷清,由於父子倆,都不是天天能留在家裡的人,房中的生活氣息極淡,若是到邊角的地方伸手一抹,還能抹上一層灰。

裴鬨春略有些尷尬地開了口:“吃。”

“好。”裴向東不吭聲,埋頭吃飯,這年紀的少年,正是飯量大的時候,吃起飯來很快。

原身的記憶裡,家中的飯桌,不知從哪年開始,便就這麼一直冷淡了,也許是從裴向東長大以後開始?或者是從他失望透頂開始?兩父子回來說的話統共就這麼幾句,坐下悶不吭聲吃完,各自乾點家務,然後兩個都得去讀書,偶爾交談多的,要嘛是裴向東學校有什麼安排,要嘛是裴鬨春關心孩子的學業,除此之外,沒什麼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裴向東三兩歲的時候,父子倆還是有段格外“甜蜜”的時光的,畢竟原身不可能去和一個不知事的孩子講什麼道理,就算真說了,他也轉眼就忘,那時小裴向東,還會抱著爸爸的大腿撒嬌,蹭來蹭去,怎麼都不肯放手,當然,現在這些早就沒了。

裴鬨春猶豫著開了口:“你,你就這麼想跑步嗎?”在原身記憶裡,也是在這天,兒子破釜沉舟地求了一次,原身沒放在心上,隻說了些戳人心眼的話。

“嗯。”裴向東原本伸出要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堅定地點頭,事實上,他今晚也想和爸爸聊聊的。

“為什麼呢?”他一邊吃菜,努力讓自己的口氣放緩點,分明原身和病人交代事情時,聲音裡總是帶著笑的,可對著自己兒子,卻是習慣性的嚴肅。

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呀?裴向東明明沒夾著東西,就這麼空空的把筷子放到嘴中:“因為我很喜歡跑步。”他補充,“王教練也說,我有這個天賦。”

裴鬨春下意識地心裡一抽,他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孩子說的是“王教練說”,而不是他相信自己有這個天賦,也許是他想多了,可他居然覺得,向東連對自己最起碼的信心也沒了。

“那你自己覺得呢。”放到嘴裡的菜,似乎都帶著苦味。

“我?”裴向東猶豫著,他在此之前,對田徑並沒有那麼深刻的概念,頂天了就是覺得自己跑得快而已,或是有些幻想,真的覺得自己能踏上賽場,左手獎杯右手金牌,那不是在白日做夢嗎?

“嗯,你。”他試著想和兒子對上眼神,卻隻能看見他低下的頭。

“……王教練說我可以的。”他很難從容地回答,“我,我在學校,出去比賽都跑得比彆人快……”

“所以,你覺得你在跑步上有天賦對嗎?”裴鬨春心裡挺難受,這年紀的孩子,不該無法無天、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嗎?

他想過自己也許能為國爭光,可這也隻是想,真的要在爸爸麵前點頭承認,嘴上卻一下掛了沉重的砝碼。

裴鬨春差點歎氣出聲,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生怕給了孩子什麼不好的暗示:“爸爸沒彆的意思,隻是這個選擇,沒那麼好做,你要去練跑步了,肯定要耽誤自己的學習,如果你自己都不確認你有這個能力,你說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我覺得,我可能是有的。”即使被逼到了死胡同裡,裴向東依舊下意識地選擇了婉轉的說法。

“行。”裴鬨春異常挫敗,他麵對這樣一個,把自己的心關起來,隻伸出觸角,感知著外界一切的小蝸牛有些束手無措了,“那你也明白這個決定做出來對你影響有多大?”做決定前,總得和孩子分析好事情的利弊。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你沒練出成績,又耽誤了學習,你要怎麼辦呢?”他提出了一個觀點,裴鬨春當然可以直接讓孩子去練跑步,可這決定一做出,是要影響一輩子的,他希望裴向東自己要想好,可這下的裴鬨春,並沒有意識到,在這種環境下,他說的話,在裴向東耳朵裡卻是另一種意思。

——爸他果然還是覺得我沒這個天賦。他習慣於悲觀地去想,臉上的神情也變得黯淡。

裴鬨春心裡一咯噔,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太對了,立刻往回補:“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嗯,我知道的。”他低聲地回。

不,你不知道。裴鬨春無奈極了:“爸爸不希望你以後後悔——”

——所以你就直接不讓我去試嗎?這話,我聽過的。

裴鬨春像是能看到兒子身邊越來越重的陰影,他放下筷子,抓住了裴向東的肩膀,這身體接觸,一下要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父子倆的眼神對上,一個是專注、另一個是滿滿的傷心:“向東,你能好好地聽爸爸說嗎?”

“能。”裴向東不自在地縮著肩膀,點了點頭。

裴鬨春長話短說:“爸爸今天和你提這個,是因為王教練又來找我了,他給我看了你的成績和國內目前的數據,我意識到,我的確誤解你了,你確實在跑步上是有天分的。”

這話像是一個大錘,一下砸在了裴向東的腦袋上,他愣神地看著父親,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光彩一下略過,又變得黯淡。

得,死結,裴鬨春忽然意識到——雖然這個孩子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可他壓根就不相信,他的父親會認可他,這根本就是死循環,哪怕裴鬨春這下說的,確實不帶有批評色彩,可在他的心裡,也全會變成晦暗的模樣。

“但是說實話,爸爸也還不確定,因為我不懂體育,你知道的。”裴鬨春能看到那孩子一下放鬆的模樣,像是他的這句不確定,才是剛剛那一番話中,唯一的一句實話,“王教練和我約好了。”

“啊?”他驚訝地張開了嘴,眼神裡是迷茫,約了什麼?

“他和我說,想讓我看看你跑步的樣子。”學校周六上午還上課,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王教練還沒能跟兒子說,“那就跑給我看,你自己來證明給我看,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跑步,也確實有天賦。”

父子倆距離並不遠,能清楚地看見彼此的神情,裴向東同樣能清楚地看見,父親眼底的堅定,他要跑給爸爸看嗎?他……能行嗎?

“裴向東。”裴鬨春能瞧見這孩子的猶豫——在原身的記憶裡,這孩子即使是在這個破釜沉舟的夜晚,也是這麼低著頭,不看人的,說了句,爸爸我真的喜歡跑步。他習慣性的躲避父親的眼神,像是不看,就不知道父親對他的失望。

“嗯,我在。”

“如果你真的會跑,那就奔跑。”裴鬨春說得認真,“我也想看看,我兒子跑起來是什麼模樣的。”

“好。”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他,他忽然點頭,語氣也變得堅定,他有太多次,想讓爸爸去看看了,記得市中學生運動會的時候,由於是市級比賽,其他幾個選手的父母都來了,唯獨他是一個人,那時老師努力地幫他揮舞雙臂喊著加油,可他卻隻記得,無論是回頭還是朝前看,都看不見爸爸的身影。

“嗯。”裴鬨春笑了,鬆開了手,忍不住往這孩子的腦袋上揉了揉,而後又縮回手,低頭吃飯,他沒看見,等他低下頭後,裴向東迅速地伸手,往自己的腦袋上摸了一把。

……

天公作美,晴空萬裡,抬頭往上看,能瞧見藍白分明的美麗天空,時不時地微風吹來,雲兒被吹散了又在遠處,漸漸地彙聚在一起。

“動起來。”王教練一下下地吹著口哨,示意前頭的三個少年跟著他的節奏動作,他身邊的市隊的蘇教練,他昨天下午,一和裴醫生分開,便立即電話聯係了蘇教練,央著對方借來了三個孩子,又確認過了A縣中心體育館下午沒人,提前約好了場地,可以說是使勁了渾身解數,“嗯,你們自己在動一動。”他看著表,他同裴鬨春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眼下隻差十分鐘了,人還沒來。

“老王,你這回可真挺上心的啊!”蘇教練撞了王教練一把,兩人以前是同學,若不是王教練和他說了一嘴,他去翻了市中學生運動會的記錄,這還不知道出了這麼個苗子,“不過,你現在就能肯定他能行?”雖然這孩子的確記錄上跑得挺快,可終究他們市運會也沒那麼規範,用的是手計時,不太準確。

“你再說什麼笑,難道你看不出?”王教練白了回去,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沒看過裴向東比賽,“我忘了你沒看過他比賽了,這孩子的節奏感、爆發力,都特彆好!雖然報的幾個項目都不長,但耐力也很高,他四百米半程衝刺後,還能跑能跳的。”

“你說不錯,那肯定不錯。”蘇教練一聽,也認真地打量起了裴向東,隻是他向來比老同學差上點,倒真沒看出什麼驚才豔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