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沒出息爹(一)~(三)(1 / 2)

在大多沿海城市內, 好像都會有這樣的河溝, 不知是活水還是死水, 看著並不深, 可那水卻挺渾濁,哪怕是正午的時候往下瞧, 都見不著底,隻見一片墨綠, 時不時周邊還會有幽幽地味道,不知從何而來, 河溝上,僅靠一到三個寬闊平麵橋連通,用來走動, 而兩岸, 則就和普通的道路彆無二樣。

C城是一座標準的三線城市,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算不得窮困, 可也不算富貴,網上三不五時地有抱怨的帖子,說這是十八線的工資待遇,二線的物價, 一線的城市,除非掏空家裡存款,或是家中本就有房, 普通學生畢業後,十個有九個買不起房。

隨著城市的發展,房價,像是一道線,生生地畫出了三六九等,越好的地理位置,往往意味著高得驚人的房價,C城由於在整個省份中經濟水平居中,流動人口挺多,都說龍有龍道,蛇有蛇道,哪怕再繁華的城市,也有地方,能讓人落腳,吳水溝便是這麼個地方。

“讓開點,讓開點!”整車漆成藍色的三輪,後頭方正的架子上層疊起來,裝滿了東西,前頭踩著車的,是個穿著背心的精瘦中年男人,他雙手抓著車把,騎得很穩,像是那些東西,完全不是負擔一樣,隻是不好刹車,喊人讓路全靠嗓子。

裴一飛拖著手上的袋子,木著臉地讓路到旁邊,等到車走了再繼續往前。

裴一飛穿著的,是C城子弟小學的藍白色校服,校服上白色的部分,已經有些發黃,袖口也有不少痕跡,他身形瘦弱,穿著那身寬闊的秋季校服,像是中間能漏風一樣,黑瘦的臉龐看不出神情,隻是低著頭,一點點地往前,他手上提著的,則是個碩大的網狀袋子,裡頭全是各式樣的汽水瓶子,還有一些紙皮,看上去分量並不少。

順著這吳水溝往前走一回,在往左拐上斜坡,就能看見一棟六七層高的白色樓房,這並非他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還要往後,再踩過一段不算平整的路,出現在眼前的,便是三層高的破舊樓房,像是沒徹底竣工的爛尾樓一般,外牆是直接裸露著的磚色,樓上倒是有窗,窗台外頭則延伸出長長的杆子,上頭掛著各色的衣物。

“一飛,你回來啦。”正在樓下水龍頭那洗衣服的裴奶奶眯著眼轉了過來,連忙喊道。

也隻是在看到奶奶後,裴一飛才頭一次笑了,他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提著袋子向奶奶展示:“奶奶,你看,我今天撿到這麼多!”絲毫看不出平時那木訥的性子。

“這可能賣好些錢呢!”裴奶奶挺開心,可也沒離開,這棟三層高的小樓,是周邊一個工廠的老廠房改裝的,裡頭被隔開成了一小間一小間的房子,論間出租,大多是些外來務工的或是日子困窘的在這租住,基本都是一戶人家共同使用一間,這麼三層,住的人零零散散加起來估計能有個六七十人。

裴一飛也不說彆的話,他動作迅捷地進了屋,他和奶奶租的房子,在二層裡間,入門靠左的位置,是張房中本有的二層鐵床,上頭住著他,下頭住著奶奶,除去床之外,整個房間幾乎都被形形色色的袋子填滿,裡麵裝著各色的廢品,放久了隱隱有些味道,地上則是一堆自遷的電線,排插接著排插,直接拉到了房中,電器倒是有好幾樣,一個收音機,兩盞台燈,地上還放著些看不清模樣的廚具,簡單地收攏在一起。

忙完了這些,他很快轉過身下了樓,奶奶才剛洗好衣服,樓下的小樹之間拉了幾條曬衣的繩子,除卻自家的窗台,這也是個公用的曬衣位置,若是來晚了,就搶不著了,基本每天都有人虎視眈眈地看著,隻等一空,立刻掛自家的衣服上去,畢竟窗台上采光一般,有時還會淋到樓上披曬衣服掉下來的水,最後搞了個半天,怎麼都不得乾。

裴奶奶插不上手,隻看著小孫子勤快得很,在那繩子和繩子之間,仔細地來回,還不忘甩甩擰乾,很是熟練的模樣,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年紀其實也算不上太大,現在也就是五十五罷了,隻是這幾年的磋磨,要她生出了不少白發,連年的操勞,也要她的手指關節越發地粗了起來。

“好了,咱們上樓吧。”裴一飛已經忙完,他抱著臉盆,到了奶奶的身邊。

夕陽漸漸要下了,遠處的天,朦朦朧朧地開始染色,外出工作的人,開始踏上了要返家的路,這棟樓的住戶,也有不少已經回來,遠遠地,還能聽到孩童興奮地尖叫之聲,許是在圍繞著自己的父母討要些什麼東西。

祖孫倆往樓上走,並未和同樣上樓的住戶搭話,事實上在這棟樓房中,鄰裡關係著實算不上好,倒不是因為這有什麼大凶大惡之徒,隻是住得近了,不免有些大大小小的爭端。

先頭也說了,這棟樓房,是工廠改造的,修建並非用於住宅,什麼水電,都是一並算的,房東很果斷,直接來了個平均算數,每個月的水電費用除以整棟樓出租房屋數,便是攤到了每家的收費,隻是有的人家人多、在家時間也長,有的也就夫妻倆,還天天在廠子裡,誰都有本賬,怎麼都掰扯不清楚,互相之間,很有一番口角,更彆說其他有的沒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裴奶奶事先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生活的哲學,都是過出來的,超市裡放在貨架上的掛麵,小的一包也就一兩塊,已經算得上便宜,可要真買便宜的,得到市場那,有專門的鋪子,就賣各式的麵,什麼掛麵、生麵、粗麵、泡麵餅,應有儘有,籠統地裝個一袋,還能講講價,幾塊錢買回來能吃好些頓。

麵上搭的菜葉,也是可以“撿”的,隻要臉皮夠厚,每天攤子準備要走時,總會丟下些品相不好、不新鮮的菜葉,海鮮呢,也同樣要守著每日下午的點,等到人潮過去,天色已黑,市場的人都要關門走掉時,就及時殺到,盯著那些半死不活的貝殼魚類,多和老板、老板娘說上幾句,便也能成功說服對方,最後打包帶走,至於死了如何?反正頂天拉個肚子,吃多了,這腸胃就像練出來一樣,絕無問題。

“一飛,你多吃點,今天還有香腸呢!”裴奶奶今天煮的是一碗鹵麵,裡頭料還不少,有切得極小的肉丁、一點點罐頭肉,切成斜片的香腸、切段的包菜,再加上她的巧手,口味很是不錯。

“找阿芳阿姨買的?”裴一飛早就沒了什麼挑嘴的習慣,他邊大口吃麵,邊隨口問。

“嗯,你阿芳阿姨人真好,我們以後得回報她!”裴奶奶笑吟吟地看著孫子吃飯,然後往地上一指,“你看,這些都是你阿姨給的。”

隻見地上有一個稍新的袋子,上頭印著藍秀超市的字樣,裡頭裝著好些東西,擠擠攘攘地看上去許多,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什麼迷你牙膏之類的東西。

裴奶奶和裴一飛口中的這位阿芳阿姨,指的是住在隔壁屋子的蘇美芳,她孤身帶著女兒,人在藍秀超市打折,藍秀超市是當地的一間大型超市,有嚴格的倉儲製度,對於員工,也有不少福利,像是什麼臨期產品、過期產品都會對員工折價出售。

蘇美芳上班時照顧不了女兒,便把女兒托付給了裴奶奶,兩家也因此漸漸形成了良好的關係,蘇美芳在超市裡的工作,受到了提拔,在今年頭,便帶著女兒搬到了更好些的地方,畢竟這兒魚龍混雜,實在不太適合孩子念書,可即便走了,還時常和裴奶奶保持聯係。

像是裴一飛現在用的碗,就是X師傅方便麵的贈品,而地上那袋子裡,還有迷你型的樣品牙膏,活動做不出去,便能分回來一些。

“一飛,等到夏天考試過了,你就上初中了吧?”裴奶奶邊吃麵,邊猶豫地問,眼神小心地放在了孫子身上,她對孫子的情況倒背如流,可現下心裡的猶豫,卻還是讓她糾結著開了口。

“嗯。”裴一飛低著頭,慢慢地吃著飯。

“你想不想去上生民中學呀?”她還是開了口。

這年頭的C城,是存在民營中學和公立中學分開招生的,隻要通過了民營中學的招生考試,便能在中考後直接進入該校就讀,當然,在招生考試外,還有個公開的門檻,那便是高額的學費,生民中學麵向普通學生,一年的學費得要一萬五,可這也是當前整個C城最好的初中之一了。

另一所,倒是公立的,除卻分數線基本要求之外,全靠派位,裴一飛就讀的子弟小學所在片區,有很多所一樣的小學,派不到的幾率極高。

“我不去。”裴一飛立刻回答,他已經吃完了飯,“到時候派到哪裡是哪裡。”

“這哪一樣呢!”裴奶奶憂心忡忡,“你阿芳阿姨都和我說了,你們小學片區,能搖的學校有很多所,什麼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六中都在裡麵,她和我說,這裡頭有好幾所特彆差的……”

“那也沒關係。”裴一飛立刻回答。

裴奶奶被這麼一說,有些急了:“你不懂,人家都說了,這學校很重要,你去了好的學校,老師、身邊的同學都好……”人阿芳都和她說了,像是其中有這麼一兩所學校,裡頭的學生都是奔著專科去的,還有不少混社會的小孩,人都說了,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到時候跟人學壞了要怎麼辦呢!

“反正我不去,我是不會去考的。”裴一飛聲音很強硬,他不想和奶奶吵架,隻是單手抓著背包,像是猴子上樹一樣,利落地爬到了床上。

“你這孩子……”裴奶奶的神情很不好看,總是慈眉善目的她,此刻看起來格外神傷,她從前那年代不興讀書,自打搬到這裡來之後,便總是聽著身邊的人家,念念叨叨地說什麼要給孩子安排上學,後來她漸漸也懂了,這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孩子,大多是要讀點書的,孫子在學校裡成績還行,家長會時,她問過老師了,老師也和她解釋了,現在小學成績還看不出什麼,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儘量去好點的初中,到了初高中,便會漸漸畫出個什麼分水嶺來。

她本來就在糾結,阿芳的一番話,更是要她動搖。

說來,家裡這幾年攢下的錢並不少,畢竟祖孫倆都很知道省錢,可畢竟唯一可靠的賺錢途徑,便是她去廠子裡做的零工,就算等孫子以後不怎麼回家吃飯了,她有空能去打個整工了,一個月也就賺個二千左右,比起那學費來,還差得遠呢,現下把積蓄一花,到時候就捉襟見肘了。

“奶奶,你彆想了行嗎?”裴一飛盤腿坐在床上,“我到哪裡讀書都一樣的,沒必要多花這個錢。”

“……好。”裴奶奶隻能應好,她總不能壓著孫子的去考,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又開了口,“你說,你爸他到底去哪了呢?”這話一出,她自覺失言,抬頭向上,果不其然,看到孫子當即紅了的眼。

“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不要提他,他永遠也不會回來的。”裴一飛手握得緊緊,看著剛剛攤在膝蓋上的課本,然後悄無聲息地掉下了一滴眼淚。

“好,我們不提他。”裴奶□□低低,收起了碗筷,她眼神裡全是傷心,眼淚一滴接著一滴。

她的兒子,到底去哪了呢?還會不會……回來。

上頭的裴一飛已經開始做作業,他無意識地在課本上寫下了爸爸兩個字,然後又迅速地塗黑,拿起橡皮擦掉。

他沒有爸爸,永遠都不會有。

……

經曆了上個世界的跌宕起伏,裴鬨春再重回黑暗空間時反而是心態淡定,他沒和009閒聊什麼,便直接被送入了黑暗空間,出現在他眼前的那個男人,身上穿著件淺藍色的工裝,挺瘦削的模樣,看起來畏畏縮縮地,總是逃避著彆人的眼神,裴鬨春沒和他客套什麼,直接進入主題,那男人越說越難受,手指直哆嗦,若不是靈魂狀態生不出煙,沒準早就摸出一根煙來抽了,他蹲在那,看上去格外蕭瑟。

這回裴鬨春要進入的世界,是構建於一本現代言情之上的,這本帶著些虐心的戲份,曾要讀者不斷反轉,最後一股腦怒罵,說這是個渣男賤女的標準版故事。

在中,出生於單親家庭的蘇依依,從小個性善良,積極上進,她的母親蘇美芳,雖然孤身一人撫育孩子很是辛苦,可也認真照顧著她,後來初中快畢業的時候,她的母親遇到了身為當地豪富的何大海,二人在一段磨合後走到了一起,並決心成婚,兩人再婚後,自是要在一起生活,何大海之前的前妻留下了兒子何有為,被拚湊在一起的四人組重組家庭,開始了新的家庭生活。

何有為比蘇依依年長兩歲,開始對這位進入家庭的妹妹很是排斥,後來兩人同處一個屋簷之下,不斷靠近,最後產生了感情,經曆了一係列的事情後,走到了一起,並在大學畢業後若乾年結了婚。

這“一係列故事”自是跌宕起伏,也需要這麼幾個配角,在其中發揮作用。

而原身的親生兒子裴一飛,便是這部中的職業男配兼職炮灰。

根據裡的描述,裴一飛的父母在他小時候便無蹤無影,照顧著他的唯有祖母一人,他和蘇依依同處吳水溝時,互相照應,後來在初中時,蘇依依進了當地的生民中學,而裴一飛則通過派位,去的六中,雖然分開,但兩人還是保有聯係,蘇依依在學校裡受到欺負時,他總是及時出現,當然,那時還沒有什麼變質的情感,隻是兩人有同樣的困境,曾經互相體會彼此的心情,為對方加油,這份惺惺相惜,讓兩人早就成了可以兩肋插刀的朋友。

後來,蘇依依改姓何,進入了何家,而裴一飛也在初中畢業後,直接讀了中專,去學的汽修,兩人的道路已經是南轅北轍,可卻還沒徹底斷了這份友情,每回何依依受到委屈、遇到不開心的事情,都會同裴一飛傾訴,告知自己內心的不快,同樣地,裴一飛也會與她分享生活中遇到的大小事情。

許是靠得太近,裴一飛漸漸對何依依動了心,他不想耽誤她的學業,也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巨大差距——他並不會因此覺得自卑,隻是想得很多,認為現下的自己,並不是能給人幸福的人,裴一飛沒有聽從學校老師的勸告,選擇了自己創業,隻是他沒什麼起步資金,創業起來尤其困難,先頭吃了無數苦,他希望等有一天,他會積攢下一筆充足的財富,然後再表白、求婚,當然,少年人哪知道,世事易變,他就算說了,也有可能不被接受,更何況他什麼都沒說,誰會願意等在原地,在他努力的時候,何依依和何有為自是感情一日千裡,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如果隻是這些,裴一飛還隻能算是個苦情男配,之所以說他是個炮灰,是因為他“不自量力”、“螳臂當車”地在何依依和何有為發生衝突時,屢屢出手,保護著他,後來甚至拿著好不容易起步發展的事業,和何有為創業的公司對上,最後鬨得個兩敗俱傷,他這些礙事的行為,要何有為心裡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甚至咬牙切齒,尋了私人偵探調查起了他,一心想把這個攔路虎徹底拔除。

彼時何依依內心糾結,這倒不是因為她同時吊著兩個,隻是何有為個性“奇特”,小時目睹母親出軌的他,對於感情充滿了不信任,在陷入愛情時,依舊患得患失,好幾回主動說要放棄,再加上兩人的結合,會讓父母難堪——說到底,他們已經算得上是法律意義上的兄妹,雖沒有血緣關係,可在他們周邊,入了一家門,就當是兄妹看待,哪有什麼兄妹變夫妻的,糾結之下,她決心放棄,又被裴一飛打動,決定應允他的求婚。

兩人訂婚當天,何有為忽然出現,當著父母的麵將何依依拉走,然後對追來的裴一飛冷言諷刺。

何有為告訴裴一飛,他失蹤的父親,根本沒有什麼事情,隻是不想回家撫育他罷了,最後還發了個信息,上頭寫了私家偵探對裴一飛父親的調查情況。

他發這些原因很簡單,既然要傷人,就得用讓人最痛的事情,他早從何依依那聽過,裴一飛這一生最在意的,便是他這個從小拋棄了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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