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男配的沒出息爹(四)~(六)(1 / 2)

對於大多數忙碌的人而言, 日子總是這樣, 過一天算一天,隻要眨眨眼,這一天便也過去了嗎, 放學的孩童如脫線的風箏自由自在, 筋疲力儘的大人,也到了歸家休息的時候。

“多吃點。”裴奶奶習慣性地開了收音機, 事實上這也收不到多少頻道,每天下午這個點, 他們也就聽個什麼交通之聲, 權當打發時間罷了,“長身體的年紀, 要多吃點, 要不以後長不高的。”雖然家裡沒什麼錢,可她很知道計算, 孫子的飲食、學費, 是一定要保證上的, 哪怕再苦,也頓頓會配上點葷腥。

“嗯。”裴一飛埋頭吃飯,明後天是周末雙休, 他已經打算好了,要把家裡積著的這些廢品拿出去賣了,要不奶奶又偷摸摸自己一個人扛去,到時候閃著腰就不好了。

“要不要去買幾本書看?”裴奶奶知道自家孫子最喜歡看書了, 以往每周末的時候,裴一飛都會蹭到書店那,找個地方坐下就開始看書,這年頭,還挺流行租書卡之類的東西,書店並不在意有人賴著不走,這也讓裴一飛得了這個機會,像是塊海綿一樣吸收著各種各樣的知識。

“不了,家裡放不下。”裴一飛答得很快,每回隻要奶奶興起這些個買東西的念頭,他便會用最快的速度反對,打消她的想法,要知道,哪怕是一塊錢,奶奶也得在那粘個一下午的東西才行,一本書的錢,夠一家子忙活好一陣子了,在書店看書,唯一的缺點,便是瞧不到新書,新運來的書,一般都是帶著塑封的,放在前頭的展示台上,唯有那些上架幾個月的,才會拆開這麼一兩本供來看書的人翻閱。

“行吧。”裴奶奶在心裡歎了口氣,她總覺得沒能給孫子好點的日子過,是她的責任,C城市醫院那在招保潔,一周隻有一天休息,每周都要上夜班,不過能有兩千出頭的工資,她尋思過了,等孫子上了初中後她就過去,到時候家裡也會慢慢地寬裕起來的。

懷揣著這樣的期盼,她臉上的神情也很是好看隻有在想到她那混賬兒子時,才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些失落,她總覺得,自己都快忘了兒子的臉了,隻能隱隱約約地想象出來,有好幾回,她還做了夢,夢見兒子在外頭出了事,然後睡醒就是一身冷汗。

租房的門是鐵製的,開關時都會發出生鏽般地嘎吱聲音,每年家家戶戶,都會自備點機油一類的東西,往鎖和邊上上點,否則連要關門都難,祖孫倆飯還沒吃完,就聽見外頭那敲門的聲音,清脆而又響亮。

“我去開。”裴一飛立刻起身,不肯讓奶奶多走動。

“這個點了,誰來呢?”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人問,裴家的這祖孫倆自打搬到了這,便也基本和那些親朋斷了聯係。一方麵,現實條件在那,人也怕他們倆賴上借錢、借住的,另一方麵,裴奶奶也怕人覺得他們想占便宜,就連逢年過節,也不怎麼和以往的親朋互相問好聯係,“沒準是你阿芳阿姨呢。”

裴奶奶話音剛落,又遲疑起來,可這阿芳沒說要來啊。

不過家裡也沒什麼貴重東西,不怕賊惦記,裴一飛沒猶豫,直接打開了門,然後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愣在了當場——

“鬨春!”裴奶奶登時站起,坐著的小板凳都被她的動作掀翻,她看著門那頭,竟是癡癡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明明站在門那的人已經大變了樣,她卻還是一眼認出。

此刻敲門的這人,正是裴鬨春,他身上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棉製長袖,灰黑色的,下頭搭著的是條工裝褲,看上去不算整潔,有些不知是從何而來的斑駁痕跡,腳上踩著的是一雙運動鞋,隱約能看出,原本的配色是藍白的,由於穿久了,現在則更像是深藍搭深灰,他手上提著兩個拉扣袋子,凡是去火車站便能看到好些,是藍白紅三色搭著的,裡頭裝的東西應該不少,要整個袋子都跟著鼓了起來。

無論是手、臉還是露出的脖頸,都是一致的黑黃色,尤其是那雙手上,能看出多年勞作的痕跡。

他局促地站著,努力擠出個笑,小心地抬起空閒的手:“媽,一飛,我……我回來了。”

裴奶奶還捧在手上的塑料碗落在了地上,一地的飯菜灑出,她素來乾淨,卻在這一刻,生不出想收拾的心。

裴一飛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少年的臉,露出了剛硬憤怒的神情,看著那和離開時很不一樣的男人,很是憤憤,大腦卻一片空白,他認得這個男人,也聽到了他喊自己的聲音,可卻連回都不願意回。

他回來乾嘛呢?既然走了,就不要回來了!心裡放著狠話,眼神卻像是台掃描儀一樣,恨不得將對方的一個皺紋都刻在了心裡。

他還記得,爸爸離開的時候,他還隻有五六歲的年紀,那時媽媽已經離開家有段時間了,他們父子倆和奶奶一塊相依為命,那時爸爸總是出去忙活半天,頭低低地回來,在家裡悶不吭聲,唯有看見他的時候才露出笑臉,對裴一飛而言,父親這個角色,在人生的前六年,一直非常重要,然後那天,爸爸忽然消失了,他和奶奶一起出去買菜,回來便再也找不到人,隻看見那封被擺在桌上的信。

那時他還不認字,隻是看奶奶仔細地看信,然後擠著笑同他說:“你爸爸要出去外頭打工賺錢養你呢!”他信以為真,哪怕舍不得爸爸也沒有掉眼淚,他想,爸爸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然後,一年又一年,足足有七年了,他的爸爸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無蹤無影。

他識字後,偷偷地去翻了奶奶的包,找到了爸爸寫的那封信,也終於看到了那句“媽,等我出息了,我就回來。”,裴一飛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出息,有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不要他也不要奶奶了。

裴一飛壓在自己枕頭下麵的全家福,是他剛出生時,一家人一起去拍的,那時他還是個被包在繈褓裡的小嬰兒,奶奶看上去還很年輕,而爸爸媽媽,兩人湊在一起,帶著笑的模樣也很登對,然後後來,他悄悄地把媽媽的臉塗黑了,再後來,爸爸的臉也成為了一個黑漆漆的圓形,就像是這個家的現狀一樣。

“進來吧。”裴奶奶聲音有些啞,可臉上神情僵硬,眼神一刻沒有從裴鬨春身上移開,“還站在那乾什麼,是要讓人看嗎?”

“好。”裴鬨春點頭,走了進來,門把手正握在裴一飛的手上,他靠近了那孩子,“一飛。”聲音剛喊出,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像是受到斥力一樣,飛速彈開,默默地退到了屋子的深處,隻是還是止不住地看過來。

門鎖拉上的哢嚓聲音挺清脆,門關上了,聲音格外地響。

“你吃了沒有?”裴奶奶蹲下,正在收拾剛剛她脫手灑落一地的東西。

“沒有。”裴鬨春被問得一愣,這和他想象的劇情不太一樣,他低聲回答,他來到這個世界,剛整理完記憶,便立刻啟程準備回家了,許是對於原身或是原著而言,這算是個男配開始炮灰的分界點,所以他一進入,便是兒子六年級的下班學期。

其實他也可以再在外頭賺賺錢,可裴鬨春在接收過記憶後很快明白,無論是對於裴奶奶還是裴一飛,或是原身來說,沒有什麼比他老老實實的回家,坦誠一切要更好的選擇了。

“坐著吧。”裴奶奶沒回頭,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家裡也沒什麼東西,隻能下把掛麵,她在桌子下摸了一會,找了個雞蛋,等到水燒開再打在上麵,翻滾的水,讓那蛋液也跟著起起伏伏,和泡沫一起暈出一道道的白色。

“媽,我……”裴鬨春打算開口,他想過回家沒準會被趕出去,或是麵對兒子和母親的痛哭流涕,卻沒想到,竟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無聲無息。

裴奶奶根本沒把話聽進去,她隻是木著臉,迅速地做好了這碗麵,然後重重地放在板凳前用廢木頭搭起的小桌上麵:“吃吧。”剛從爐子上拿下來的湯,在這早春的寒涼天氣,霧氣彌漫,熱氣騰騰。

“我這些年……”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有的沒的!”裴奶奶立刻回了話,聽都不聽,而後重重地坐在一邊的床上,愣神地看著前方,不知在出什麼神,邊上的裴一飛,已經保持這樣一動不動的姿勢很久了,他摸了本課本,看來看去,隻記得第一行的字,房間內,一時之間也隻剩下了裴鬨春認真吃麵的聲音。

裴鬨春也確實餓了,原身最近打工的地方在H城,這年頭還沒有動車,除了火車、飛機,便要走的大巴,他臨時買不到票,坐了二十多小時的大巴才到,雖說車上有床,可也躺得人快要散架了,他一下車,也沒費工夫去吃飯,便直接開始了尋“家”之旅,雖說原著中,對裴一飛住的這個地方有簡單描述兩句,可事實上吳水溝麵積挺大,裴鬨春輾轉問了好些人,才終於找到了目的地。

怎麼就吃成這樣了,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一樣,裴奶奶看著自己的兒子,越看越心痛,這混賬玩意,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了,那麵黃肌瘦的樣子,她這個當媽的看在眼裡,心如刀割,心裡的憤怒和心疼,在那打著拉鋸戰,互相扯來扯去,分不出勝負。

很快,一碗麵便見了底,裴鬨春連那麵湯,也痛快地一飲而儘,沒給留下些什麼,他不安地把麵碗放上,活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雙腿並攏,手放膝上,安分地等著裴奶奶的下一句指示。

“說吧,你這些年,到哪去了。”裴奶奶想過好幾回,回來就好,她什麼也不在意了,可在真看到兒子這麼狼狽地坐在那時,又痛又火,隻想問問,這幾年到底是去哪,怎麼會過成了什麼樣子!

她第一年拜佛,求的是兒子早點回來,第二年還是,可到了這幾年,她求的已經變成了希望這混賬在外頭過得好一點,哪怕是樂不思蜀,不想回來也行,可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這幾年,我……”裴鬨春在接收了記憶後,已經好好地將原身這幾年的記憶做了個整理,他也是這才知道,這世上有這麼多,說不上太倒黴,卻也能讓人一無所有的故事,他慢慢地將原身那跌宕起伏的出息之路全盤托出。

第一年,原身去的是國內東南沿海的S城,他還在C城時就聽到人說,S城那工廠多,相應的工作機會也多,他想,隻要他夠努力,到了那,一定能發財,於是他便去了,可到了那後,他才直到,原來廠子裡還有那麼多和他從前知道的不多的學問,有什麼長工短工、計件計時,出勤考核……

不懂這些的他,傻乎乎地進了個布告板上,看上去工資最高的廠,到那上工第一個月,是邊學邊做,好不容易第二個月做的快了起來,第三個月直接哢嚓,結束了,他又得開始找工作了,先頭隻曉得看錢,也溫吞著不敢多問的他,便這麼被拉去做了好幾份短工,第一年便這麼悄悄地畫上了句號。

第二年到第四年,原身從S城到了L城,隻因為遇到了個和善的“老鄉”,對方告訴他,他在L城認識好些中介,準保他不會被騙,他傻嗬嗬應了,乖乖地跟了過去,便這麼被拉進了個鞋廠,對方還挺正規,和他簽訂了整整三年的合同,他那時挺開心,為了感謝老鄉,還請他去吃了頓飯,之後原身便這麼開始傻乎乎地乾了起來,嗯,當然,一切自是沒這麼順利。

他乾得挺吃力,可夠用功,總能上手,乾得疲憊的原身,漸漸地身子有點不舒服,便請了兩天假,去看了醫生——那時排隊掛號還挺猖獗,若是不肯舍得錢給黃牛,就得老老實實地排上好久——等回到工廠,他才發現,他的工資直接被砍半了?人財務處的人說得振振有詞,他這一個月沒有假期,請假兩天就是缺勤兩天,那就得扣掉兩天的工錢,除此之外,原本工資裡還有個兩百塊全勤錢,既然沒有拿到全勤,那也沒了,行,他認了,以後小心,就算再累也絕不請假。然後第二個月又開始了計件考核,有不合格的被檢出,扣錢,遲到了,扣錢,工作不規範,扣錢,這麼東扣西扣,他到口袋的錢,也就隻夠吃喝罷了。

這還不止,單位的工資,是押二付一,也就是說乾三個月才能得一個月的工資,原身再笨也發覺了不對,他想要辭工離開,一下被人用合同甩到臉上,對方翹著二郎腿告訴他,他這是簽了合同的,還接收了單位的“培訓”,三年不到要走,那就得把什麼培訓費、福利返還,押著的工資也不不會給了,對方拿著計算機劈裡啪啦一頓算,意思很簡單,想走可以,那你乾的這大半年,不但沒賺,還虧,原身被說得迷迷糊糊,便又乖乖地回到了工作崗位,繼續乾了起來。

第五年到第六年,他終於辭職成功了,再也不敢在L城留,他聽工友聊過H城,聽說那在搞什麼拆遷,隻要有身把力氣,就能找到工地搬磚、搬水泥,多少都能賺點錢,果不其然,對方沒有騙他,他很快找到了這麼一個工地,這可是大工程,能乾個一年半載的,工地裡待遇很好,還包餐包住包吃,雖說很辛苦,可工頭人很好,哪家要實在困難,還能提前預支點錢,工地裡不乏有跟了工頭幾年活的人,他們都說了,包工頭很靠譜,從沒昧過錢,原身便也喜氣洋洋踏實地乾了起來,隻等著工程結束結了錢回家。

夢想是美麗的,現實是骨感的,這個工程,他足足乾了一年多,等到結錢的時候,工頭說上麵的老板跑了,他是一分錢也給不出,工人們一片嘩然,還搞了什麼上訪討薪,可沒錢就是沒錢,就算工人裡甚至有人恨不得上吊,也討不出一分錢。

……

興許是因為他“傻”吧,能踩進去的坑,他都踩了一圈,彆提出息了,就連賺點錢都不行,哪怕偶爾攢下來一點,人也得吃喝拉撒,或是一年半載生一次病,他們做的這些活,都是沒給辦社保醫保的,咬牙抗不過去,就隻能乖乖去醫院掏空自己的錢包。

“……我本來還想去其他地方再試試的。”裴鬨春頭低低,聲音也很低沉,“我帶了錢出去,乾了那麼多年,最後什麼都帶不回來。”

裴奶奶的手悄悄地發著抖:“那你怎麼就知道回來了呢?你不是還想去試試嗎?”她難受壞了。

“我……我想回家來看看。”裴鬨春笑容苦澀,“我去了太久,不知道你們在家裡都還好嗎?”他猶豫著拿出了口袋裡的皮夾攤開,透明夾層裡,正是一家四口的照片,隻有妻子的位置,已經被剪掉了,看得出,那照片應該被拿出來過好幾次又撫平,露在外頭的邊角都有些卷曲起來。

裴奶奶看著那張照片,沉默了很久,拿著個破照片看有什麼用?怎麼就不知道回家呢?然後她騰地站起,臉色通紅,她焦躁地在房間中踱來踱去,很快找到了她想要找的東西,那是放在牆角的鐵絲衣架,上頭包裹著藍色的塗層,掉落了不少,她抓著衣架眼睛發紅地走了過來:“你說你要出去討出息,你討到了沒有?說啊,話都不會說了嗎?”

“沒有。”裴鬨春低著頭回答。

“那你出去做什麼?”裴奶奶氣得大喘氣,她拿起衣架,重重地砸在了兒子身上,她很少打兒子,上回打,還是兒子小時候,偷偷點擦炮,差點把廠裡的紙皮點著了,沒想到兒子都這麼大了,她還得重來一次。

“我……”他回答不出,原身想的很簡單,既然彆人都覺得他沒出息,那他就去混出個人樣給人看看,而且離開了這,也能暫且遠離這些風言風語,卻沒想到離開容易,想要回家,卻是難上加難,一旦出去了,就像是漂泊的小船,遇到什麼,也隻能自己扛著,原身也無數次地想過回家,可隻要想他帶了錢出去,最後什麼都賺不回來,便也不敢回了,他總這麼告訴自己,再堅持一年,沒準就能賺到錢了,然後一年又一年。

裴奶奶拿著衣架,毫不客氣,又往下打了一下,不太重可也不輕:“還出不出去了?啊,你說啊,你還出不出去了?”她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拿著個衣架打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一頓胡亂地往下就打。

裴鬨春隻是坐在那,靜靜地受著,不閃也不避,事實上他到這的路上就開始鍛煉身體,本身也比較能吃痛,裴奶奶終究上了點年紀,也使不了、舍不得使大力氣,他並不覺得很疼,可也許是原身遺留下來的情緒作祟,隨著裴奶奶的抽打,心中那股濃鬱得化不開的痛苦和愧疚減淡了很多。

“你知道你媽我多少歲了嗎?我現在已經五十幾了!我還在乾活,我這輩子是欠你了是吧?出息,要什麼出息?人家要說就讓他說去,這個世界上賺不到錢的人那麼多,就少你一個了是吧?”裴奶奶聲音很啞,“你看看,住在這的,個個都是普通人,廠子裡做工的,一個月也賺不到多少錢,又怎麼樣了?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一家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嗎?怎麼到你就抬不起頭,做不了人了?”

打在兒子身上,痛在她的心裡:“我就是從小養得你太順風順水了,遇到一點點事情,你都接受不了!我們靠自己的手腳賺錢,憑什麼要抬不起頭?憑什麼呀?我就算去撿垃圾,就算去吃垃圾,我也不覺得自己丟臉!”她雖然成年後,便一直在廠子工作,可小時候,是吃過苦的,也遇見過混亂年代,人連填肚子都難的時候,那時彆說撿垃圾了,就是偷偷摸摸地去吃樹皮、挖草的都不少。

“媽,我錯了。”裴鬨春抬起頭,直直地看向裴奶奶,和原身的記憶相比,裴奶奶老了許多,她接連遇到了兒子兒媳雙雙下崗、兒媳選擇離婚離開、兒子拋棄家庭、奮鬥了半輩子的廠子收回房子等大大小小的事情,若不是還有孫子,她早就撐不住了,“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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