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黃昏下,秋風拂動窗簾,吹進浴室。
浴室內,安靜到可怕,縈繞著令人窒息的氣息。
甚至還有濃烈血腥的味道,而順著血腥味,視線一點點被拉長,先是一縷長發,但緊接著,無數的頭發就像有了自主意識,從浴缸中攀爬出來,然後就是放在胸口的手,手腕處一道長長的被割腕出來的傷口,傷口很深能窺見用的力道多深。
而緊接著,指甲也突然長長,然後視線往上,原本溫潤美麗的男人,此刻像是被發生了某種變異。
眉眼的線條開始愈發精致,而那張臉也白的出奇。
原本沒有任何血色的薄唇,此刻就像被血色浸染,像朱砂紅。
可躺在浴缸裡的男人,也就是宿霧,一動不動,就好像陷入沉睡,靜謐的四周也洋溢著一種古怪離奇的氛圍。
而從學校回來的沈從壹,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當他經過宿霧樓下,他想宿霧今天貌似還在公寓。
於是他想去看看宿霧,但是當他剛過去,就看到門口守著的保鏢。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裡蔓延。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守著門口。”沈從壹沉聲問。
那幾個保鏢不說話。
沈從壹察覺到不對勁,眼眸低垂,“我是小霧的朋友,我想進去看看他。”
但是幾個保鏢收到指令,說是不能讓人進去。
沈從壹也毫不意外,隻是眼神冰冷的看向他們,像冰渣子,就在保鏢內心害怕緊張起來的瞬間,就見他轉身離去。
幾名保鏢也瞬間鬆了口氣。
這位先生,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家夥。
可是這些保鏢可能不會想到,沈從壹根本沒有離開。
他隻是從一樓繞到後麵,仰起頭,看向宿霧所在的五樓。
然後他呼吸平緩,眼裡是五樓的窗戶。
很快五樓有一雙鋥亮的皮鞋出現在門窗上,緊接著,就是男人毫不費力的從窗戶跳進去。
一雙深邃的眼眸,打量客廳,見沒有人,他就往房間走去,可是當路過浴室,門半掩著,那刺鼻血腥的味道一下子讓沈從壹腦海裡瞬間空白。
等待他恢複理智後,他已經推開了浴室門。
然後,入眼一幕,讓他腳步一滯,全身僵硬。
而門外,保鏢們似乎聽到裡麵有動靜,麵麵相覷,在想要不要進去看一眼,就看到門把手轉來。
然後他們驚訝地看著剛剛離開的沈從壹,此刻竟然從公寓裡走出去,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看到他懷裡似乎抱著什麼。
幾個保鏢立馬追了上去,但是沈從壹一個冷眸掃過去,緊接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幾個肌肉猛漢出現在保鏢麵前,擋住他們的去路。
沒辦法的保鏢就打電話給孟承修。
但此刻的孟承修企業在醫院裡,被縫了七針。
始作俑者站在醫院外麵,雙手抱胸。
而站在他對麵的宋鶴氣的不打一處來,指著他說,“要不是我趕過來,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去坐牢。”
“舅舅家可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要真把孟承修弄死,你下半輩子就要在監獄裡待著,你這樣對的起舅舅他們嗎?”
宋召也很生氣,“可宿霧怎麼辦?我不可能讓宿霧受欺負。”
“宿霧宿霧,你怎麼對宿霧那麼好。”宋鶴眼裡都是憤怒的火光,“你怎麼不為自己考慮一下。”
宋召氣笑了,“我為自己考慮,那誰為宿霧考慮。”
“你知道宿霧對我有多好,你知道那樣溫柔的人,要不是我性取向正常,我早就將他娶回家。”
宋召滿臉憤怒地說,說到最後,眼裡有了淚光。
然後發泄自己的情緒情緒,聲音激動高昂,“而且就在我大學臨近畢業,我想要去學攝影,父母反對,想讓我進公司學習接管公司,可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但是隻有小霧。他沒有安慰我,也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默默陪我去北極,北極零下七十攝氏度,是最冷的天氣,他堅持陪我去拍攝,直到我堅定自己的想法,他才說,“如果確認堅持,那就做下去,我已經看到召召的勇氣和熱愛。””
“那時候我哭了。”宋召在說完這句話後,眼裡的淚水終於崩潰的流下來。
“你說那麼好的小霧,為什麼會栽在孟承修這個人身上。我真的很恨他,搶走了小霧,一點都不珍惜他,離婚還要糾纏他,宋鶴,你說他是不是活該去死。”
在宋召之說這番話後,孟承修從病房走出來,額頭被一層層白紗包裹住。
他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還是也聽到了那番話。
而宋召一見到他,心裡的怒氣值再度上漲,他甚至又想去揍他一遍遍,但是被宋鶴攔了下來。
孟承修低垂著眼簾,唇角直抿,眼睛裡的光芒暗淡無光。
“我真的做錯了嗎?”
也在這時,胡助理走了過來,低頭說,“孟總,宿先生不見了。”
這話恰巧被宋召聽到,氣的想要掙脫開,嘴裡不停的放著狠話,“孟承修你大爺,要是宿霧真出事,我坐牢都不會放過你。”
而孟承修雙手緊緊攥緊,眼裡的紅血絲布滿眼珠,駭人,“給我找。”
——
宿霧陷入混沌中,腦海裡又想到團團。
他努力伸出手,周圍黑漆漆,隻有眼前是團團。
可是當他就是抓不住團團,想要移動身體,可身體卻好像不受控製。
宿霧焦急的想喊團團的名字,可團團隻是站在原地方,瘦的皮包骨頭,雪白的毛發早就被汙泥給弄的臟兮兮。
也許團團聽到宿霧的叫喊,團團“喵”的一聲,然後站起身,似乎想要往他身邊跑過去。
宿霧眼裡有了希望,張開手,想要團團來到自己身邊。
可是下一秒,黑色的周圍被撕開一個口子,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團團拉進去。
這一刻禁錮住宿霧身體的束縛,從他身上消失。
宿霧並不清楚,他隻是那邊擔心的追了過去,就在他追去的瞬間,畫麵一轉。
周圍變成了靈堂,而靈堂上隻有宋召在哭著給他燒紙錢。
“小霧,你為什麼自殺?為什麼?”
宿霧心疼的想要上前,想要來到宋召身邊。
可是下一秒畫麵轉動,五光十色的燈光,他一眼就看到被簇擁在人群中,懶散英俊的孟承修。
他正靠在沙發上,身邊圍繞著男男女女。
有人好奇地說,“孟總,聽說你前妻死了?”
孟承修漫不經心,全身籠罩在陰影下,看起來渾然不在意,抬起手,骨骼淩厲的手腕看起來令人著迷,有條不紊的喝下一杯酒,聲音慵懶地說,“他死了關我什麼事情?”
那瞬間,宿霧的頭痛起來。
可等到宿霧再次抬頭,就發現自己處在一間辦公室,那熟悉的背影讓宿霧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而下一秒,有人穿過他的身體,往宿廉方向走過去。
“大哥,二哥死了,我們要去不要去看看。”
“我今天有事情很忙,已經讓助理過去了。”
“這樣子,那我也不去了,我同學家裡還有事情。”
兩人的滿不在乎讓宿霧蹲下身子,腦海裡的疼痛好像在嘲笑他。
你看你死了,都沒有人在乎你。
就在他蹲下的那刻,他看到了病床上的媽媽,“小霧呢?我好幾天沒看到他。”
宿父,“可能有事情。”
可等他一出門,他就對看護說,“宿霧自殺的事情,不要告訴夫人。”
那瞬間,宿霧周圍的空氣破碎開來,他再也受不了的倒在地上,而冰冷的地上也呈現他對我倒影。
宿霧伸手,而倒影也在伸手,那瞬間宿霧看到自己哭的表情。
為什麼?
原來我的死,除了宋召,不會有人在乎。
真的好糟糕。
而在此刻,宿霧好像聽到“喵”叫,那熟悉的聲音讓宿霧探起腦袋,但當他抬頭看去,眼睛裡的淚水瞬間從眼眶流出來。
“不要,不要打團團。”
宿霧衝過去,想要擋住那道鞭子,但也隻是徒然,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團團被打的奄奄一息。
那瞬間,他的心被刺的千瘡百孔。
也在這時,空氣中傳來嘲諷的聲音。
【這個宿霧炮灰性格真沒用,連自己的貓都保護不了。】
【難怪會自殺,真軟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成為反派孟承修的妻子。】
【要我說,誰叫他愛上反派活該。】
【確實,不過反派性格可真無情,但是這樣恰恰體現他的人設,真想魂穿穿進去,跟反派談個戀愛。】
【可我覺得反派這個性格太差勁,網上看看就好,現實我就報警。】
【可這又不是現實,我們網絡yy不行嗎?你看連這個宿霧炮灰都是被設置愛上反派,結果還不是被反派拋棄,刺激的自殺。】
【說的也是,不過聽說這本要改編遊戲,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入遊戲,設置攻略任務。到時候我一定選擇孟承修這個大反派。】
【這樣攻略起來,更有成就感。】
【哈哈哈是的,真期待將這個大反派拉下來,然後攻略成功。】
【不過可不可以讓遊戲開場商將這個炮灰的去掉,感覺好礙眼,人設看起來無趣的很,難怪孟承修不喜歡。】
【我也覺得。】
………
那瞬間,他腦海裡湧現各種吵雜的聲音,宿霧一時之間接收這些信息,疼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可就在他疼的受不了時。
他也從那些聲音裡明白一些事情。
原來這是一本,而他是一個炮灰,迎來彰顯反派也就是孟承修的無情風流。
就連愛上孟承修,都是因為設定。
宿霧聯想到這瞬間。
哀痛心死。
原來他是炮灰,連愛一個人都是被設定的,而這一誒都是人為,被操控。
那瞬間,宿霧迷惘的緊閉雙眼,真的好痛,好痛。
現實裡。
沈從壹將宿霧抱回去後,就打了一通電話,叮囑幾句後,看著床上還有呼吸,卻滿頭長發,指甲尖尖的宿霧。
而手腕中的自殺傷疤,隻留下一道粉色的印記,代表著他曾經自殺過。
沈從壹一想到這裡,整個人氣息一沉。
就在這時,他聽到宿霧似乎很痛苦在喊什麼,他立馬擔心的湊過去一聽,“團團。”
沈從壹神色嚴肅起來,然後又打了一通電話讓人去宿霧家裡找團團。
結果去的人根本沒找到團團,倒是在網上看到各種團團的懸賞。
沈從壹很快就明白團團肯定是失蹤了。
而被他喊過來的醫生,是他的多年好友,喊他過來是想讓他檢查宿霧的身體。
兩人交情頗深,在見到宿霧的頭發和指甲時,詫異的很久,但是秉持著醫生的職業責任,他先是蹲下身下,為他細細檢查。
檢查沒大礙後,陳文旭站起身說了他具體的情況。
“那他為什麼不醒過來?”
“可能是不想醒過來,要不要把他帶去醫院做檢查?”陳文旭提醒。
而沈從壹說,“這件事情你不要說出去。”
陳文旭覺得奇怪,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
等到陳文旭離開後,沈從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宿霧。
他並不清楚宿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當親眼看到那幕血腥的畫麵,整個人就陷入害怕的情緒,內心也有種暴虐的衝動。
明明昨天還好的人,怎麼今天就自殺。
一想到這裡,沈從壹就讓人去查到底發生什麼?
然後凝望著宿霧,不由自主坐在他身旁,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但還好,宿霧沒事。
雖然頭發變長,指甲也長,甚至連這張臉都變了很多,手腕刺眼的傷疤也在愈合。
但是沈從壹知道,他是宿霧。
——
宿家。
聽聞宿霧消失,宿白當即站起身,“二哥怎麼會消失?”
而宿廉剛從公司回來,這件事情還是從孟承修那邊知道的。
當時孟承修問他,“你知不知道宿霧在哪裡?”
宿廉皺眉,“他不在公寓嗎?”
那邊沉默很久,“不在,他被一個男人帶走了,但是我查不到那個男人任何聯係方式。”
“那我就不清楚。”
宿廉很快就掛斷電話,沉思了一會就回到宿家,詢問宿白這件事情,而宿白也是一臉懵。
“二哥是被人綁架嗎?”
“應該不是,如果是被綁架,孟承修就不會是那個反應。”
“而且我聽說宋召莫名其妙闖進孟承修的辦公室,將人打傷。”宿廉摩挲著下頜,認真的分析。
“我在想宋召是你宿霧的朋友,這兩者是不是有關係?”
宿白睜大眼睛,“打傷孟承修,宋召膽子真大。不過自從昨天醫院,我就沒遇到二哥。”
“打電話也打不通。”
“本來想交給他的卡,到現在也沒給他。”宿白頹廢地說。
宿廉皺眉,“沒事,我已經讓人去找宿霧。”
但是誰知道這件事起被宿父知道,他以“浪費人力”緣故,讓宿廉派出的人回來。
為此兩人在書房裡大吵一架。
“你現在工作注意力應該在公司上,而不是在宿霧身上。”
“但是他是我弟弟。”
“那你之前把他當過弟弟嗎?”宿父毫不客氣地說。
而宿廉緊握雙拳,“我確實沒把他當過弟弟,但是不代表我像父親這樣冷血。”
“你是在說我嗎?你這個逆子,早知道當初就不讓你母親生你們兩個人下來。”
宿父氣的手裡的拐杖指著他,憤怒的指向他。
宿廉看著眼前生氣的宿父,他突然笑了,然後就將心裡的疑惑問出來,“那你有沒有把我們當成你的兒子。”
“從小到大,你眼裡隻有母親,對於我們,你看都不看一眼。”
“小時候家長會,你們也從來沒有出席過,就連宿白剛出生的那天,你隻顧著去看母親,整整一個月,你才看了宿白一眼。”
“而我,在學校好幾次出事情,你也從來不出麵,說我是宿家長子,可以自己解決問題,哪怕我發著高燒,你也隻是冷眼看著我一眼說,“醫生等下就到,彆燒糊塗。”然後你就離開。當時我可是燒的差點命都沒了。”
宿廉將這些年心中的積怨一並說出來,而宿父沒想到一個個,長大了都開始忤逆自己。
“你以為沒有我,你們能生的下來。”
“那可真是我們的榮幸。”宿廉諷刺的一笑,讓宿父的怒氣值飆升。
而一直在外麵偷聽的宿白,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種秘密。
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出生那邊,父親根本不喜歡他,連看都是一個月後才看。
雖然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父親愛的是母親,但是他當時心裡還有期盼,畢竟他們是父親的兒子。
肯定是感情的。
但是他沒想到,原本是自己自作多情,血緣關係根本代表了什麼。
而從裡麵走出來的宿廉,看到一直站在門外的宿白,因為身上還有怒氣,並沒有跟宿白說話。
隻是扯來扯自己的領帶,轉身回去公司。
宿白本想想叫住宿廉,但是想到剛剛他們的對話,喉嚨也仿佛被堵住。
讓他說不出話,後來聽到裡麵的宿父要走出來,宿白心虛的離開。
當晚,宿白做了一個夢。
夢境很奇怪,他竟然跟在酒吧,跟人家喝酒,周圍形形色色的人,讓他看不清相貌,似乎有誰在喊他,“小宿總。”
他推開那些喊他的人,跌跌撞撞走出去,司機接他回去。
回到宿家後,空蕩蕩,沒有任何一絲人氣。
他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最後還是樓上嬰兒啼哭聲,讓他不耐煩的站起身,走到嬰兒室,就看到母親在溫柔的安撫才一個月大的弟弟。
母親聽到聲音,微微側過身看他,但也並沒有出聲。
可宿白清楚,母親這是在恨他。
為什麼夢境裡的母親恨他,宿白也不清楚,隻知道夢境裡的母親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甚至也不讓他碰弟弟。
在觸碰到弟弟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母親將弟弟抱走,一臉緊張地看向他。
“你哥哥已經被你們逼死了,你們不要過來。”
母親溫柔的眉眼此刻染上憤怒的神色。
而這模樣,讓夢境中的宿白遲遲不敢說話。
也許是心虛,也許是不想因為之前喝了酒。
他很快就離開這裡,而宿白注意到夢境中的他根本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
而是推開很久沒有打開的房間,一打開裡麵還乾乾淨淨,宿白很快認出來是宿霧的房間。
正當他疑惑宿白為什麼來到這裡,就看到宿白沒有剛剛吵架的戾氣,隻是坐在沙發上,低垂著腦袋說,“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我以為你那天自殺是假的,所以我就沒去。”
“對不起,二哥。”
宿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做這個夢,隻是看到夢境中的自己非常頹廢。
沒多久,宿白就看到夢境中多了一個人,那是大哥,但又不像大哥,因為大哥潔癖,可現在的他胡子拉碴,神情憔悴。
“你來了。”宿廉站在門口,大半的陰影藏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