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夢境中的宿白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說,“大哥,我們真是畜生。”
宿廉喃喃自語,“是的,我們是畜生,明明兄弟自殺,我們也沒有去悼念,為什麼?”
他也不明白,自己哪怕再不喜歡宿霧,可是在聽到他自殺的那天,自己就被觸動的想去見他。
可偏偏卻不肯相信,也沒有看。
宿白何嘗不是,在宿霧死後的第三天,他收到了宿霧一早給他買的樂高。
也在收到樂高那刻,被禁錮的情緒突然崩潰起來。
對宿霧迷糊的記憶,也逐漸清醒起來。
那時候宿霧回來,他根本不喜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哥哥。
但是他從小母親生病,父親照顧他,大哥在上初中,學業繁忙,隻有小學的宿霧跟保姆一起照顧他,陪他玩。
後來隨著時間長大,宿霧也忙了起來,但是他永遠第一個回來先是來房間看他。
回來他去小學,都是宿霧送他去的。
當時他很傲嬌,明明不想去上學,但還是死活不肯鬆開宿霧的手。
“我才不要上學,沒意思。”
“上學有很多朋友。”
“我不要。”
“那我陪你去上學。”
“那我得陪我一整天,在學校,不準離開。”
宿霧那時候一臉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好。”
就那樣,宿霧為了他逃課,甚至還被通知到父親那邊,父親狠狠的責罵他一頓。
而明明被罵的宿霧,在轉頭看到他的時候,會溫柔地說,“弟弟。”
可如今,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宿□□神萎靡,當時收到樂高後,他情緒一度崩潰,想要去宿霧的墳前祭拜,但是宋召死活不讓他們過去。
並且放出狠話,“你們宿家的人,一個個的都沒有資格來祭拜他。”
甚至讓人守著墳墓,跟那邊打招呼,絕對不肯放他們進去。
原本他們還想強行進去,但是宋召一番戳人心扉的話,直接讓他們不敢進去。
“你們覺得,宿霧會想讓你們進去嗎?”
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兩人停下了腳步。
不敢進去。
夢境中的宿白回想到這一切,就痛苦的低下頭,包括宿廉也是。
而做夢的宿白也像是感受到夢裡那種絕望感,導致他此刻在睡夢中冷汗直流,緊閉的雙眼裡竟然流出淚水。
隨著夢境越來越深入,最後宿白受不了的睜開眼睛,恍惚了好一陣,突然從床上爬起來,直接跑到宿廉的房間敲門。
因為宿廉今天有事情,所以就住宿家。而父親是去醫院陪母親。
所以當宿廉推開門,看著大半夜不睡覺來找他的宿白,還沒說幾句話,就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宿白,此刻眼尾有淚水。
“大哥,我夢到二哥自殺了。”
“這大晚上你說什麼夢話。”
“我想去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是二哥在照顧我。”宿白越說,臉色也越來越緊張。
“大哥,二哥不會自殺吧?”
宿廉皺眉,趕他回去,“你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快回去睡覺。”
“可是大哥我想打個電話給二哥,他白天都沒有接我的電話,他是不是真的出事?”
“彆杞人憂天。”宿廉看宿白這麼緊張兮兮的模樣,然後對他說,“也許是宿霧在忙,你明天打過去試試。”
“好。”宿白點頭,然後宿廉就把他給轟回去睡覺。
不知道為什麼,宿廉的內心也極度不安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宿白這番話給激起心中的不安。
可是當晚,因為宿白那句“自殺”
他就真夢到宿霧自殺。
而自己那時候還在參加會議,助理告知自己的時候,自己也沒當回事。
隨著夢境的深入,最後宿廉突然猛的睜開眼。
等他徹底恢複理智後,夢裡的情景他竟然忘了差不多。
但是他記得胸口那窒息般的疼痛。
最後宿廉睡不著,打電話給宿霧,結果一直打不通。
他也徹底睡不著,整個人坐在床邊,頹低垂著腦袋。
不知為何,他的心裡縈繞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而他就保持這個姿勢直到天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起身,可就在起身的那刻,他忽然看到有一座墳墓。
墳墓上,黑白照。
裡麵的人笑的那麼溫柔。
一時之間,宿廉忽然抱起頭,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而耳朵傳來,第一次見到宿霧時,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哥哥。”
那瞬間就像心裡的鏡子,被人狠狠敲碎。
他恍惚間不敢在房間待下去,但是在他迷糊的視線裡就看到宿白好像在拿著什麼。
走近一看,是快遞。
而宿白也沒想到有自己的快遞,他想到這段時間,自己沒有買東西,但是快遞員說是他的。
宿白這才好奇的拆開。
可當他拆開後,那嶄新的樂高零件,還有前段時間在飯桌上的話。包括昨晚的那個夢。
那瞬間,夢境現實交迭。
“你喜歡樂高,我送給你。”
“不要對我這麼好。”
“可你是我弟弟。”
……
等到宿廉走下來,疑惑地問,“怎麼了?”
就看到宿白瘋了一樣往外跑,宿廉皺眉。
外麵剛巧下著小雨,宿白聽不到周圍傭人驚呼的聲音,他一個勁往外跑,路過湖邊,路過一處梧桐樹,路過花店。
他都沒有停下,因為此刻他腦海裡突然想起夢境中的那場噩夢。
宿霧自殺後,他也收到過樂高。
那瞬間,他的心裡就有不好的預告。
此刻雨漸漸落下,他腦海裡突然多出了一段記憶。
那是他七歲那年。
他發高燒,大哥去朋友家住了一碗,家裡隻有宿霧。
而他當時發高燒很嚴重,迷迷糊糊間他聞到了好聞的味道,緊接著,就有人在哄他。
他覺得很溫暖,以為是母親。
就那樣聽著聽著,直到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在醫院。
而這件事情他也沒放在心裡。
直到宿霧自殺的一個月後,他從老管家那裡才知道,宿霧當時也在發高燒,但是知道他發高燒很嚴重後,一直閉著眼在哭。
所以宿霧就跑來哄他,還給他唱歌,甚至在醫生來後,宿霧也是讓醫生先看他。
明明同時生病,可是宿霧為了他,一直在儘責做長兄的責任。
可自己卻一直不能理解,推開他的好意,說,“你才不是我哥哥。”
每每想到這裡,宿白就忍不住在想,當時宿霧是不是很傷心。
在雨中奔跑的宿白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段記憶。
但是他還難受,好難受。
而眼前的奔跑景色也變成了宿霧,周圍的雨聲淋淋瀝瀝,也仿佛變成宿霧在溫柔地說。
“因為,你是弟弟。”
那瞬間,宿白紅了眼眶。
而在宿霧自殺的第二個月,宋召將宿霧小時候的日記發給他。
日記是宿霧那一年剛回到宿家寫的,而日記裡。
稚嫩青澀的語句,讓宿白忍不住發抖。
“弟弟好小,小小的,好可愛。”
“但是弟弟不喜歡我。”
“但老師說:血緣關係是最親的,兄弟也是最親的。”
“弟弟還小。”
……
那幾頁的日記,讓宿白泣不成聲。
而宋召一臉恨意地說,“這是小霧生前的遺物。”
他是故意報複給宿白看的,而宿白何嘗不知道這是宋召的報複。
這些報複,也是他理應接受的。
宿白崩潰的捂著臉想。
而這些畫麵都統統在宿白腦海閃現,在這瞬間,他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隻能不停的奔跑,來發泄他內心的痛苦。
可當他終於跑累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宿霧的公寓樓下,他仰頭看向宿霧所在的樓層,腳想要往前踏上一步。
但他分不清現實,又不敢往後一步。
雨下的越來越大,傾盆大雨,他被淋濕一身,周圍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
宿白沒有察覺到,隻是眼眶紅了一拳,腦海裡播放的都是宿霧朝他溫柔一笑。
“弟弟。”
那瞬間,眼眶裡的淚珠掉落下來,跟著雨水混入其中,他終於受不了的崩潰大哭,蹲在雨中。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二哥。
求求你,原諒我好嗎?
——
宿廉在宿家腦海一直迷糊,他乾脆就回到公司,剛將臉用冷水洗臉,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收到宿白住院的消息,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隻是莫名其妙跑出去,就收到宿白暈倒,被路人發現送入醫院。
等到他感到醫院時,就看到宿白好像陷入自我,在麵對宿廉,連看都不看,隻是神情低迷的垂下。
宿廉皺眉,然後詢問醫生,醫生說他沒什麼大礙。
但是沒什麼大礙,情緒怎麼這麼低迷?
宿廉來到他麵前,想要詢問宿白,但是當他說出第一句話,宿白聲音悶悶地說,“大哥,二哥死了。”
“你怎麼從昨晚就說宿霧死了。”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宿廉想到那張黑白照,心情瞬間跌落穀底。
可宿白接下來卻不肯說話,隻是渾身蜷縮在一團。
這讓宿廉根本不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這讓他想起宿霧,於是打電話給宿霧不出意料還是打不通。
宿霧到底出什麼事?
宿白跟宿霧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他突然想到那夢境重疊的黑白照,是夢,還是現實?
總之有股不好的直覺在他心裡縈繞,不安起來。
——
臥室內,靜謐。
沈從壹從將宿霧帶回來,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
而這期間宿霧一直不肯醒過來。
嘴裡一直喊著“團團。”
於是沈從壹就讓人趕緊找,但是他收到有人在調查他和宿霧。
沈從壹聲音很平靜地說,“我知道,你訂兩張機票。嘉城的票。”
當電話掛斷,沈從壹凝望沉睡的宿霧,伸手在半空中,又怕驚擾他,又再度收回。
“你是不願意醒過來嗎?等找到團團我就帶你離開這個讓你放棄的城市。”
“我想見你醒過來。”沈從壹已經十二個小時未休息,但是聲音依舊很平靜,唯獨那雙眼睛布滿紅血絲。
很快,沈從壹就收到消息,團團找到了,被一個貓販子拐賣,被關進鐵籠子,差一點要被賣掉,賣給一個虐貓團夥。
但是還好被他們找到。
而當時不止他們一個找團團,好像還有另一夥人也在找團團,得他們找到團團的時候跟那會夥人進行了衝突。
但是最後是他們占據上風。
沈從壹聽到後,心裡就想到應該是孟承修的人。
果不其然,他手底下的人說,對方想要跟他們進行交易,說可以給一筆錢給他們,他們隻需要將團團交出來。
沈從壹從嘴裡吐出冰冷的幾個字,“讓他們去做夢。”
掛斷電話後,手底下的人很快就將抱著團團過來。
沈從壹上前觀察團團,發現他隻是臟了,身體沒什麼大礙後,他鬆了一口氣。
而原本一直害怕顫顫巍巍的團團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鼓足勇氣“喵”的一聲。
沈從壹將它抱在懷裡,絲毫不在意它渾身臟兮兮,然後將它帶到宿霧的麵前。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的氣息,團團的聲音虛弱無力,但在接近宿霧的那刻,它一直“喵”的叫不停。
沈從壹知道,團團這是認出了自己的主人。
忍不住撫摸它的頭,“你的主人在睡覺,我先帶你去洗個澡。”
然後就去浴室給團團洗澡,團團洗完澡後,就從沈從壹的懷裡鑽出來。
沈從壹追上去,就看到團團窩在宿霧的身邊,可憐兮兮底叫著。
看起來好像是在喊它的主人。
叫了好幾聲,團團發現主人還不醒,乾脆就窩在他身邊,想要守在主人身邊。
就連沈從壹想要抱它下來,團團都不肯下來。
非要守在宿霧身邊。
沈從壹見到這一幕,也沒有強求隻是讓人送貓糧過來。
順便將球球帶過來。
隻不過中途,沈從壹手底下的人說,孟承修非要想見他一麵。
沈從壹看著躺在床上沉睡的宿霧,還有一心想要守著自己主人的團團。
“好。”他危險的半眯起眼。
很快他們敲定約見的地方,而孟承修一見到是他帶走團團,還是宿霧也在他手上,就忍不住上前想要動手。
但是被沈從壹身邊的人攔下。
“你把宿霧帶哪裡去了?”孟承修不甘心地看向他。
沈從壹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你跟他離婚,還這麼在乎他,還真是稀奇。”
“他再怎麼樣也是我的人。”孟承修陰鷙地說。
沈從壹聽到這話,突然笑了,唇角的笑容帶刺,“你的人?我看過你的資料,你生性風流,繼承了你父親的性格,為人也心狠手辣,身邊有那麼多男男女女。可如今卻對著小霧不肯放手,真是犯賤的惡心。”
“你說什麼?”孟承修想要衝上前,卻被沈從壹的人攔住。
而沈從壹用厭惡的目光,全身掃視他一眼,“惺惺作態。”
“你從小父親風流韻事一堆,你母親嫉妒成狂占有欲極強,而你完美的繼承了你父母的缺點,不停的作踐愛你的人。甚至一步步踩著小霧的底線做人。”
“也許在享受小霧的愛時,你還會心裡得意洋洋,有人這麼愛你,但是另一方麵你又不肯相信愛情這個詞,然後終於將人折磨的離婚,你又占有欲發作,覺得每個人應該都圍著你轉。”
“實則,你就是一個廢物。”
沈從壹給他做了全身總結,這讓孟承修的怒火攻心。
“你以為你算什麼。”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剖析他的內心。
這讓他有種內心被人揭穿的惱羞成怒。
“我不算什麼,對了忘了介紹,我可能以後是小霧的男朋友,未來的愛人。”沈從壹朝他露出挑釁的笑容。
然後他唇角勾了勾,眼神冷漠無情地說,“所以,招呼打完了,該上重頭戲。”
沈從壹說完話,從周圍的保鏢手裡拿出一根鐵棍。
他掂量掂量份量,最後滿意的拿起來,“總要有人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
“而這隻是剛開始。”
空氣傳來淩厲的風聲呼嘯,緊接著就是一陣“悶哼”聲。
然後就是拳□□加的聲音,很明顯孟承修還是落了下風。
沈從壹用鐵棍踢斷他的膝蓋,然後一個反手扼住他的手,這讓孟承修連連後退想要掙脫。
而就在兩人交手間,孟承修的眼眶都是紅血絲,死活想要知道宿霧的下落,“你把宿霧藏哪裡去了。”
沈從壹忽唇角掛起一抹冷笑,居高臨下看著落了下風的孟承修,“他死了,被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