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傑西卡靠在窗口,聲音有些發抖。
沒人說話,隻有夜風發出的嗚嗚聲,過了一會兒,一個穿黑色軍製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驚訝極了,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去年畢業的格林·休斯頓學長。
格林穿著利落的軍裝,腳蹬黑色皮靴,帶圓頂軍帽,胸徽和帽徽都是銀白色的老鷹標誌,在幽暗的燭光下散發出微光。
他走進來,掃視了一圈後,盯著傑西卡問:“你是傑西卡·沃恩?”
傑西卡不語,他又厲聲說:“回答我!”
傑西卡哆嗦了一下,撇開眼睛,點了點頭。
“帶走。”格林命令道。
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走上去扭住傑西卡的胳膊,給她帶上了手銬。
半夜被這麼一群人闖進臥室,我也嚇壞了,一直縮在床頭,此時見他們要帶走傑西卡,忽然急了,跳下床衝到她身邊。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抓她!快放開她!”
“小姐,請讓開!”男人掏出一個證件,抵在我眼前,“我們是國家護衛秘密警察部隊,這個女人和她的同黨密謀顛|覆|國|家,我們是奉命逮捕她的,不要妨礙公務。”
他們把傑西卡押送了出去,我想追趕,卻被一隻手臂攔了回來。
“你要去哪兒?想一起進監獄?”格林在我耳邊說。
監獄?我冷汗直流,倒退回房間。
他們帶走了傑西卡,但沒有離開,而是在房間四處搜羅起來。
書櫥、衣櫃全被打開,裡麵的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他們的動作很粗魯,‘乒乒乓乓’像拆房子似的,每一聲都讓人膽戰心驚。我赤腳靠在地上,雙手緊緊攥在胸前,低垂著視線,也不敢看他們。
一雙黑靴子緩緩移步到我麵前,我以為他要問話,就低頭等著,可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走近了一步又一步,直到把我逼到窗台前。
“長官,搜到了許多東西。”有人把一摞信件和稿紙交給他。
“好了,你們先出去。”
隨著眾人的離去,房間安靜了下來,黑靴子在我麵前來回踱步,沉吟道:“今天失禮了,職責所在,我也不想冒犯住在這裡的女士們,剛才已經拜托舍監去安撫其他人了。您還好嗎?安妮·納西斯小姐,有沒有驚嚇到您?”
他的聲音清冽柔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味道,可我一點安心的感覺也沒有。
我隻穿了一條睡裙,披頭散發還光著腳,簡直窘迫到了極點。如果他真是一位紳士,就應該立即退出去,而不是站得這麼近。我不由得環抱住手臂,移開視線說:“承蒙關懷,我隻是受了點驚嚇,現在沒事了,勞煩您離開吧。”
“恐怕我還要打擾您一會兒,因為有些事情想詢問您。”
“可以容我換身衣服嗎?這樣狼狽實在不成體統。”
他卻轉身,隨意從地上撿了一條披肩,遞到我麵前,深綠色眼睛裡有種讓人很不服輸的調笑意味。
我氣惱地接過來,披在身上說:“您要問什麼?”
他一封封翻閱著手裡的信,隨便抽出幾封說:“這裡麵除了亂黨的東西,還有小姐您的信。”
我心頭一跳,刹那冷汗都下來了,不禁瞪大眼睛看著他,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把我也送進監獄?
他愉快地笑了笑,彎腰靠近我說:“所以我單獨留下來,想問問安妮小姐,有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如果有的話,我可以幫你藏起來。”
我從沒和傑西卡通過信,但我和幾個菲利斯人來往頻繁,他們曾在信中埋怨過葳蕤黨,這些東西會有危險嗎?
“這是我的私人信件,你不能隨便拿走!”我生氣地說。
“您和叛國罪人住在一起,理所當然要接受排查的,您說對嗎?”
“你想怎樣!”
“您何必如此戒備,我可是好心幫您呢。”
我掃了眼格林身上的黑色軍製服,這個叫國家護衛秘密警察部隊的組織簡稱秘查部隊,是總理新成立的私人武裝力量,隻對總理一人負責,是葳蕤黨隊員們解散後重新組編的,隻挑精英加入,需要五代以內都是純正的安大略血統,黑加爾先生現在就是這個部隊的將領。我沒想到這些老派貴族青年已經倒向了葳蕤黨,還加入了秘查部隊這種組織。最近報紙上抓捕經濟犯和叛國罪的都是這支黑色部隊,作為總理的直屬武裝,根本沒人敢觸其鋒芒。傑西卡已經被抓了,如果他們冤枉我,我又去哪裡說理呢?
我清醒過來,無可奈何地軟下聲音:“謝謝您的好意,可以把信還給我嗎?”
“這麼緊張?看來的確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沒有,我隻是和幾個菲利斯人通信而已,他們都是普通良民。”
“良民?良民的信為什麼不敢給人看?”
我咬咬嘴唇說:“他們曾在信裡抱怨過葳蕤黨,但那隻是私人信件而已,他們也沒有做過背叛國家的事,都是好人,是守法公民,請您把信還給我吧。”
“您不覺得這話前後矛盾嗎?既然是守法公民,又為什麼抱怨國家呢?”他貼近我,撚起我的一縷頭發纏繞在手指上,“你呢?你寫過這種信嗎?”
他實在靠得太近了,我不由得用手臂抵住他,緊張道:“我沒有,這種話我一個字都沒寫過。”
“既然如此,以後彆再搭理那些人了。”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然而呼吸聲越來越沉重,那根纏繞著我發絲的手指也輕輕觸摸到了我耳後的肌膚,上下摩挲著。
我像觸電一樣閃開,驚恐地望著他:“你……你乾什麼……”
格林怔愣了一瞬,尷尬地後退兩步:“抱歉,我……”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捏捏太陽穴說,“我今晚在新聞係學院裡抓了很多人,有點累了,做出不妥的舉動,請您原諒。您要知道,您……您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姑娘……”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了兩句,過了一會兒,他選出幾封信放在窗台上:“我告辭了。”
腳步聲逐漸遠離,我腿軟地順著牆壁跌坐在地。
可下一秒想起傑西卡,我又強撐著站起來,追了出去。
“格林·休斯頓先生,您等等。”我站在二樓呼喚道。
格林轉身,抬頭望著我。
“傑西卡,她會怎麼樣?”
格林猶豫了一會兒說:“您和她住在一起,她做了什麼,您應該一清二楚。”
“她隻是個愚蠢的女學生,不能網開一麵嗎?”我跑到樓下,走到格林麵前。
格林搖搖頭:“看看她寫的文章,這可不是‘愚蠢的女學生’幾個字就能掩蓋過去的,是上層大人物直接下達的逮捕令,我也沒有辦法。”
“她要坐牢嗎?”
黑暗中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傳來格林略帶歉意的聲音:“我們都是校友,我也不想看到這種結局,可如果您瀏覽過最近的新聞,就知道有什麼結局在等著她了。”
我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空白,就好像靈魂突然脫離了身體一樣。我當然看過那些處決新聞,可那東西在我看來就像傳說一樣遙不可及,是根本不可能發生在我身邊的。
死……
我說不出那個字,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這不可能!她隻是寫了幾篇文章而已!”
“這世上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學法律的您應該比我清楚。”
“沒辦法通融嗎?”
格林坦白道:“我記得在黑加爾·喬納森先生的訂婚宴上見過您,您當時挽著喬納森家的一位少爺,我不知道他是雙胞胎中的哪位,但與其問我,不如去問他們。從大學抓人的命令是從中央下達給黑加爾先生的,如果有誰能通融,那就隻有喬納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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