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說:“我覺得自己搶不到,所以就不去了。”
“你覺得自己搶不到,所以不搶?”他歎了口氣說,“那麼你其實不太想要那捧花吧。”
“您怎麼在這裡?”我又問。
“我為什麼不在這裡,有人給我帖子,我自然就來了。”
新娘丟捧花了,穿著淺紫色婚紗的明妮假裝了兩次才把花扔出去,然後被一個圓臉姑娘接住了,人群嬉鬨著,我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大學裡怎麼樣?”哈裡斯問。
“跟以前一樣。”我隨口說。
“其實我剛才說謊了。”他輕聲說,“我是想到你可能來這個婚禮,所以我才來。”
我愣了愣,側頭看他時,發現他正看著我,便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你願意陪我去看場歌劇嗎?喜不喜歡《藍色湖》?”他問。
新人接吻了,賓客們紛紛鼓掌,現場響起嘈雜的歡呼聲。
我拘謹地搖搖頭,歉意道:“抱歉,我最近有些忙。”
“那就等你不忙的時候。”
“也許要忙很長一段時間。”
哈裡斯沉默下來,這時新人夫婦開了香檳,準備切蛋糕了。
我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尷尬的窘境,便借口說:“我去祝福新人了,失陪。”
“你想知道傑米的事嗎?”
我不由頓住腳步。
“你喜歡他,不是嗎?”哈裡斯望著我說。
我又坐下來,低聲道:“請不要胡說,我隻是感激他,他幫助過我。”
哈裡斯冷笑一聲說:“可惜不管你是感激還是喜歡,你都見不到他了。”
“什麼意思?”
“他家的財產被沒收後,一家人才終於下定決心離開普國,我和布朗特湊了一大筆錢,走了很多門路,終於把他們全家送去了西國,離開前他已經和未婚妻成婚了。”
四周的歡笑聲越來越熱鬨,我的腦海裡卻越來越安靜。
我很清楚自己在意傑米,那種在意是沒人的時候,偶爾會想起他的那種在意。但傑米是有未婚妻的人,所以我隻是茶餘飯後偶爾想想他,但從沒打算走進他的人生。此時此刻,聽到他離開了普國,我很高興,可聽說他結婚了,或許再也見不到時,又有一種難言的酸澀席上心頭。
“他走了嗎?真是太好了,留在這裡太糟了。”我扯扯嘴角說。
“既然你已經沒有機會了,為什麼不考慮我?”哈裡斯緩緩靠近道。
“我配不上您,不敢考慮您。”
“原來愛情也有配不配,喜歡一個人不是隻要喜歡就足夠了嗎?”他怔怔地望著我,神色難得的認真。
我沉思了片刻,也認真地回望他:“我和您來自不同的背景,我們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做出的選擇更不一樣,我不像您,我的選擇很有限,所以我隻選擇讓我感到安全的道路。”
“你認為跟我在一起不是安全的選擇。”
“我以為您明白的,我已經明確地拒絕了您很多次。”
哈裡斯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所以你是不會答應我了?”
“我很抱歉。”
他哼一聲,起身道:“我從沒像追求你一樣,在哪個女人身上花費這麼多心思,既然如此,我的尊嚴也不允許我繼續糾纏你,失陪了。”他轉身,雙手插在口袋裡,輕哼起《藍色湖》裡一小段曲調。
“她的笑容,讓我頭昏目眩,可她的笑容又給了誰呢……”
明妮婚後立即動身去了西國,我們向她隱瞞了詹妮弗的事,因為傑西卡死後,她病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看上去最開朗最強勢的姑娘,事實上或許是最承受不起打擊的那位。
肉店經營了一段時間後,漸漸穩定了下來,因為口味很好,所以回頭客很多,薩沙知道我開店的事後,還幫我介紹了客戶,一時生意興隆。
初秋的周末是一個雨天。
我許久不來店裡,一來就發現店裡的氣氛不太好,每個跟我打招呼的人笑容都很牽強。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沒什麼事。”詹妮弗笑著含混了過去。
可晌午的時候,她的嫂子卻悄悄來見我,懇求我多雇傭幾個人。
“我娘家太艱難了,我哥哥雖然在木材廠有了工作,可他沒乾過重體力活,每天搬十幾個小時的木料,人快壓垮了。您已經幫了我們這麼多,我本不該提更多要求,可我實在沒辦法了,求您幫幫我吧。”
她隻哭求了一會兒,詹妮弗就發現了,衝進來反對道:“安妮她幫不了所有人,不隻是嫂子娘家,我前夫家、姨媽家、叔叔家,他們都很難,可肉店就這麼大,能裝多少人呢?”
“就雇傭我哥哥一個,我保證他會賣力乾活的,這也不行嗎?求你們了。”
原來詹妮弗家已經為這件事爭論了很久,自從他們能外出工作後,日子就好過了很多,他們還悄悄往隔離區投遞食物,幫襯親戚。可親戚知道這件事後,都來求他們,希望也能來肉店工作。
“根據店裡的納稅標準,我們隻能雇六個人。”我說。
“所以我說過了吧,彆為難我朋友了。”詹妮弗勸她的嫂子,“我們平時多幫襯親戚就是了。”
“可這不是辦法。”她嫂子擔憂地說,“最近隔離牆外多了很多巡警,聽說有人冒險往裡麵扔東西時,被巡警拖走了,之後那人就消失了。你哥哥上次隻是路過,就被叫住盤問搜身,幸而他沒帶任何東西,不然我……我可怎麼辦……”
看來不是隻有我們往隔離區投遞東西,事情做多了,自然會暴露,風險也就加大了。
事後我悄悄把自己的計劃告訴詹妮弗。
“你買了絞肉機和做罐頭的機器?”她驚訝地問。
“機器很貴,我投了很多錢,不過工廠的規模會擴大,到時候我們可以雇傭更多人,叫你嫂嫂彆著急。”
“你從沒做過罐頭生意,雖然有了貨,可銷路怎麼辦?”商家出身的詹妮弗擔憂地說,“想把貨送進市場和餐廳都要有門路的,而且陌生的品牌也很難讓人有購買欲。”
“所以我要投錢做廣告,我在注冊公司之初,就把公司的名字定為黃金肉業公司,這是有原因的,我早打算過了,我要宣發傳單,還要在報紙上打廣告,先說我們的罐頭裡有金幣,然後買通專欄作家寫文章,說吃我們的罐頭時發現了金幣。至於把貨送進市場和餐廳,我現在已經有了一部分門路,是朋友介紹的,雖然門路不多,可等打了廣告後,再配合推銷罐頭,門路就會漸漸打開的。”
“你的想法也太大膽了。”詹妮弗驚訝地望著我,就像今天才認識我一樣。
“都是拾人牙慧,你不太關注時政,所以很少看報紙吧,我從前就經常看各種報紙,論宣傳我最佩服的就是葳蕤黨了,那些宣傳手段非常高端,連國家都被他宣傳到手裡了,我們隻是模仿著賣個罐頭而已。”我謹慎地看了詹妮弗一眼說:“如果順利,我們就能雇傭更多人,但如果不順利,那很遺憾,我和海倫娜能力有限,就隻能管你們一家人了。”
我又想起詹妮弗嫂子今天提到的事,也覺得冒險往隔離牆裡輸送食物不是個好選擇,一旦被抓住,結果先不說,如果牽扯到店裡,也許會惹出麻煩。
“停止往隔離牆裡扔東西吧,我有更好的辦法。”我說。
“什麼?”
“聽說隔離牆裡缺少藥品,得用真金白銀換。”
“是,我之前在醫院裡工作,很多人生病了,有錢也弄不到藥。”
“那我們就偷偷運藥進去。”我用手比劃著說,“之前我偶爾聽到了一個廣播,是關於男性避孕套的,有工廠從東南亞進口了一種乳膠,可以製成有彈性又很結實的防水套,也不溶於胃酸。可以把藥塞在裡麵,你們吞進胃裡,等進了隔離區再吐出來,這樣你們一家就可以用藥在裡麵換食物了。”
詹妮弗聽完,更呆滯地望著我:“你是怎麼想出這種辦法的……”
“我就是突然聯想到的。”我不太好意思地解釋道,“那個廣告給人印象太深刻了,彈性、輕薄、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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