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傍晚時分,我終於接到了阿瑞娜的電話,許多年過去了,她的聲音依然那樣清亮,充滿活力。
“安妮,安妮,是你嗎?”她激動地說。
“是我。”我由衷歡心地說:“是我。”
“我回普國後唯一想見的人就是你,給你寫信的時候一直擔心你收不到,你現在住在哪裡?”
“在普林格勒。”
“我也在普林格勒!我們見一麵吧,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她興奮地說。
聽她精神滿滿的樣子,我心裡為她高興,幾年前她那樣子離開,能像現在這樣真是太好了。阿瑞娜剛回普國,對普林格勒不太熟悉,所以我定下了一家自己經常去的咖啡館,約在第二天上午見麵。
那家咖啡館經常客滿營門,我怕沒有位置,所以提前半小時來到了見麵地點,可進去後驚訝地發現,今天裡麵一個顧客都沒有。
店員熱情地把我引到一個位置,沒過多久,一抹俏麗的身影推門而入,她穿著鮮亮的綠色長裙,留著短短的金發,看上去像時尚雜誌裡的畫報模特。
我愣愣地看著她時,她已經張開雙臂,向我飛奔了過來。
“阿瑞娜……”我一時感慨,緊緊擁抱住她。
不知是誰先哭了起來,我們竟然就這樣抱頭痛哭起來,幾年前我把剛流產的阿瑞娜送上火車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一眨眼已經這麼多年了。
“這些年你都好嗎?”我問。
阿瑞娜抹抹眼角,開心一笑:“我們坐下說。”
她說了很多事情,和母親的重逢,在西國的生活,以及回來普國的契機。
“這兒是個傷心地,原本我永遠都不打算回來的,可我愛上了一個人,因為愛他,所以決心回來。”她談起愛人的時候,臉上煥發出幸福的神采,眼中像是閃爍著星光一樣。
“我們在西國相識,最初他還以為我是……”阿瑞娜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一臉夢幻地說:“總之,我們的相遇像羅曼蒂克一樣不可思議,他是我見過的最偉大,最高尚,最強悍的男人。”
我默默地聽著,心裡為她高興的同時又有點好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像個小姑娘似的滿腦子浪漫的愛情,竟然用偉大和高尚形容戀人……
想到這裡我又有些擔憂:“你母親怎麼看?同意你跟他回普國?”
“媽媽很為我高興。”她羞澀地說。
我點點頭,心想既然她媽媽很讚成,那對方應該不是騙子之類的。阿瑞娜單純衝動,我們多年不見,一見麵她就隻顧著談論愛人,真怕她又被愛情衝昏頭。
我好笑地聽著她談論他們相愛的過程,在她的敘述中,對方似乎是個威嚴但又很溫柔的男子,強悍的外表下有一顆更強悍的心靈,擁有博大的胸襟和尊崇的地位,是個讓人崇拜不已的偉岸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幻想過頭了,我總覺得她在描述一國國王或首相。
“我從沒這麼深愛過一個男人,他也深愛著我,即使他知道關於我的一切……”阿瑞娜抬眼看我,“是一切,但仍然愛我如初。”
我意識到她指什麼,握住她的手說:“你能幸福真是太好了。”
“所以我才說他是個真正的男人。”阿瑞娜開懷地笑道,然後她懊惱地拍了拍頭:“你瞧我,見到你就昏頭了,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的事情,你呢?說說你的事情,結婚了嗎?有愛人了嗎?”
“我還沒有愛人。”我說。
“為什麼?”她睜大眼睛,“你這樣的美人,怎麼會沒有愛人?”
我尷尬道:“我讀了大學,現在經營著一家小肉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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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娜更吃驚了,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大學?你上大學了?老天爺,以前我就覺得你不一般,你簡直……像個男人一樣,竟然還自己經商。”
我笑了笑說:“其實也沒什麼用……”
一個陌生侍者來添了點咖啡後,阿瑞娜忽然看了眼窗外,歉意地握住我的手說:“抱歉,約了你見麵卻沒能說幾句話,我實在太忙了,今天隻能抽出這麼短的時間見你,明天晚上有個晚宴,我叫人去接你,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說話。”
還沒等我說什麼,她已經起身了,一臉無奈地對我搖搖頭,連說了兩聲‘抱歉’,然後風風火火地離開了,一出門就坐上了
一輛黑色轎車,她在車裡對我揮手的時候,汽車已經啟動開走了。
我對這次倉促的見麵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咖啡店的侍者來問我。
“小姐,你還想要點什麼嗎?”
“不用了,結賬吧。”
“不用結賬,已經有人付過了,那麼您的約會已經結束了嗎?”
我疑惑地看著他說:“是的。”
侍者禮貌地欠身,退了下去,隻餘我站在空曠的咖啡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