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先生話音一落,我就憤怒地拍了下膝頭,像個歇斯底裡,精神緊繃的婦人,連續不斷地抱怨道:“我怎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走了好運,以前那些討厭鬼就一個個跑出來礙事。先生您知道嗎?我大學時的舍友就是個神經病,她從不打扮,也不好好找個男朋友,整天在臥室裡不知寫什麼鬼東西,這女人邋遢惡心,神經兮兮,垃圾丟得到處都是,深更半夜還在敲那該死的打字機,我抱怨兩句,她就跟我大吵大鬨,要不是沒得選擇,誰願意跟她同寢。再說她不是早就罪有應得,被處死了嗎?怎麼現在還能連累我!先生您要相信我,她就是個女瘋子,我惡心她都來不及,更彆說跟她有什麼關係了。”
“那您工廠裡的菲利斯朋友……”
“她會影響我的名聲嗎?如果是這樣,我立即把她們一家丟出去。告訴您吧,她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我開了家工廠,就托人來求我,我想著雇誰都是雇,畢竟同學一場,就幫幫她吧,她落到現在這種境地也挺可憐的……”我假裝說錯了話,急忙捂住嘴,緊張地看了科隆先生一眼道:“我不是菲憫,您可不要誤會,菲利斯人都活該,我沒有任何可憐他們的意思,隻是……隻是……總之,她要是連累了我,就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科隆先生點點頭,用食指撓了撓眼皮說:“雇傭幾個認識的菲利斯人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感激地點點頭:“我會儘快處理掉他們,您彆擔心。”
他搖搖頭打斷我:“真正的大事是您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叛國者有曖昧,見證者實在太多,會有人質疑您的安全性,畢竟你不能對所有人一一解釋。
“這件事恕我無可奉告!”我緊緊攥起拳頭,挺起胸膛,冷冷地繃著臉,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科隆淡漠地問:“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我憤怒地渾身發顫,咬牙切齒道:“我不想提起那些事,格林·休斯頓是個禽獸,他趁我未婚夫不在,就……就把我……”
無需刻意表演,至今格林·休斯頓仍像噩夢一樣留在記憶深處,讓我午夜夢回時冷汗淋漓,悲憤交加。
科隆先生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拍拍我的肩膀,又拿手帕替我擦眼淚:“我知道談論這種事讓您感到痛苦,可這也是為了證實您的忠誠,請務必說清楚。”
我猶豫良久,最後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噎著訴說起格林·休斯頓對我的種種逼迫,連我也沒想到,那段經曆讓自己如此痛苦,以至於我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表演了。
最後我哭濕了整條手絹,情緒幾近崩潰地對眼前的男人說:“他隻想用我羞辱我的未婚夫,所以當眾欺負玩弄我,他有權有勢,還逼迫毆打我,我一個可憐的女人又能做什麼呢?先生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我很遺憾您遭遇了這種事。”科隆先生的聲音充滿同情,緊接著道:“既然如此,現在最妥帖的處理辦法是,您和您的未婚夫儘快完婚。”
我還在假哭,聞言愣住了,看向對方。
科隆先生說:“您剛才也說了,他們政敵之間較量,拿您當了犧牲品,那您和未婚夫完婚後,不就擺明了您的立場和委屈,堵住所有人的嘴了嗎?”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想不到任何借口,磕磕絆絆道:“這……我……我們……”
“你們能儘快結婚嗎?”他問。
我委屈地說:“先生,您也知道的,畢竟我被那個混蛋在公開場合羞辱過,這對我未婚夫來說很丟人,他有些嫌棄我。”
科隆先生皺了皺眉問:“你們的婚約還在嗎?”
我沒說話,重重地歎了口氣。
科隆先生嘖嘖兩聲,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說:“且不說這件事造成的流言蜚語,就您單身女性的身份也不適合在元首身邊工作,國外報紙喜歡造謠生事,沒辦法,在您結婚前,就不要跟隨阿瑞娜小姐出現在公共場合了。”
我心裡一急,正要爭辯兩句,科隆先生就先一步說:“彆擔心,我會安排優秀的年輕人與您相親,相信很快就能聽到您的喜訊。”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而他滔滔不絕地說:“都是些英俊優秀,前途無量的黨內成員,血統最純正的安大略人,這樣的相親活動經常舉辦,我會通知下邊給您安排名額。當然如果您的未婚夫能回心轉意就再好不過了,畢竟在元首夫婦身邊工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您的好運也會成為您丈夫的好運,您應該去問問他,或許他已經回心轉意了呢。”
我滿臉堆笑,千恩萬謝地離開了科隆先生的辦公室,一轉身就長長地歎了口氣。
機會這種東西太珍貴,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所以機會出現的時候,根本沒有讓人深思熟慮的時間。無論是去凱瑟琳女士家做保姆,在舞會上鼓起勇氣見斯科蒂沃女士,還是開工廠庇護菲利斯人。每一次,我都把那微弱閃現的可能性當成救命稻草,衝上去緊緊抓住,甚至來不及判斷這些選擇是對是錯,我隻知道在機會出現時不可以猶豫,一旦錯過,或許將悔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