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得像陀螺一樣,偶爾在和邁克的通信中得知,他在軍隊裡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很多人打聽他漂亮能乾的妻子,問他是怎麼追求到她的。他還酸澀地寫到,你每天都這麼忙,一定不想我。
事實上,我正是因為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才會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工作上,一想到他可能在戰場上受傷,我就焦慮得坐立不安。似乎明白我這種不安,邁克的信來得很頻繁,有時候還會隨信送來一些異國的明信片,好似那些明媚的風光能夠掩蓋戰爭的陰霾。
新年將至,宴會活動也多了起來,一星期內官邸就連續舉辦了多場宴會招待外國使臣和來賓。新年前夕,在元首位於貝爾斯山腳下的私人彆墅裡,我遇到了跟隨丈夫來參加宴會的薩沙。
薩沙看上去精神抖擻,她一襲淺藍色長裙,頭戴長葉狀白金冠冕,裝扮十分華貴,端莊正式得如同要去覲見國王和王後。她們夫婦與元首夫婦寒暄了幾句後,就手挽手沿宴會大廳與朋友們打招呼。
“親愛的,要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薩沙找到我,戲謔地說。
“這話應該我來說。”我瞥她一眼,據我所知,薩沙自從嫁給宣傳部長莫斯利後,就變得越來越高調,不但積極與各界名流結交,還經常和很多富太太舉辦慈善宴會,因為慈善事業做得出名,如今胸前已經佩戴了一枚閃閃發光的葳蕤黨黨徽,成了國家婦女兒童基金會的名譽會員,還成了元首夫婦日常宴會的座上賓。
“與你相比,我可差遠了。瞧瞧你,簡直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民眾們喜歡你。而我花再多金錢精力也做不到你那樣,在彆人眼裡,我不過是個再嫁的寡婦,靠著丈夫的人脈四處鑽營。”她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正和政客們打交道的丈夫莫斯利身上,臉上的神情溫柔而動人,仿佛在盯著摯愛的珍寶。
她說:“他們說得沒錯,能嫁給莫斯利是我的榮幸,從他身上我學到很多,見了以前從未見過的風景,男人的世界當真令人著迷,對比我以前的生活簡直蒼白無力。”她的視線轉向我,裡麵有一絲絲瘋狂在暗湧,“政治很有趣不是嗎?即使區區女人,與政治沾邊後也仿佛不再是區區女人了。”
我明白薩沙的意思。
自從成為元首秘書,我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前毫無交集的政府高官會主動與我攀談,會派遣夫人送我禮物,邀請我參加宴會,這種熱情蘊含著一點點巴結,一點點對權力的諂媚。
因為我站在權力的中心,雖然看上去無足輕重,也左右不了什麼,但我就站在那裡,像裝飾著昂貴鑽戒的絲絨盒,一起受到世人的頂禮膜拜。甚至我隨意一個指令,就有大把人積極行動,像指揮著耗子群的魔笛一樣好用。
那感覺有些美妙,當絲絨盒享受著與鑽戒一樣的萬眾矚目和瘋狂讚美時,會刹那間把自己也誤當做一顆絢爛珍貴的鑽石,在人群中抬頭挺胸,得意洋洋。
薩沙沒有與我寒暄太久,這種場合對她一個剛入圈的新人十分重要,她必須抓緊時間與更多人交流,在我的介紹下,她結識了幾位新朋友,於是積極宣傳她的慈善事業。
宴會漫長且無聊,我感覺自己的臉都笑僵了,一股厭煩之情逐漸從心底湧出,當煩躁的視線掃過積極社交的人群時,忽然與一雙同樣百無聊賴的眼睛碰觸了。
那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布朗特·羅格尼斯。
剛入大學時,他和傑米,哈裡斯三人是好友,但世事難料,傑米菲利斯人的身份讓三個朋友漸行漸遠,最後決裂。我和布朗特接觸不多,他不像哈裡斯那樣開朗熱情,喜歡打打鬨鬨引人矚目,相反他安靜沉默,一舉一動都拘謹有禮,所以在人群中不太顯眼。
我隻知道他出身老派貴族,當格林·休斯頓所在的貴族派係被殲滅後,緊跟著上位掌權黑色黨衛隊的名叫羅素·羅格尼斯,正是布朗特的叔叔。
遠遠的,布朗特看了我會兒,忽然移開了視線。
我有些奇怪,成為元首的秘書後,很多以前有過點頭之交的人都會巴結上來暢談過往,可老同學卻十分冷淡,甚至失禮到連招呼都不打。
我仔細回憶過去,雖然交集不多,但我們從未產生過任何矛盾,還因為他幫過我的忙,稱得上有些交情,怎麼忽然這麼冷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