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杭愣住神。他需要厘清她話裡的邏輯。
“確定不繼續了嗎?那就算了吧。”她沒耐心了,起身,去臥室裡開空調。
她衣服即將濕透,可這場雨遲遲不下。
蘇杭跟進臥室,看見她打開空調後,坐在風口。
“身上有汗,彆對著冷風吹。”他提醒。
喬言回頭看他一眼:“這樣舒服。”
蘇杭拿起空調遙控器,調整了一下風速,拉住她的手,“換個地方坐。”
喬言沒動,也不想吱聲。
“聽話。”語氣溫柔。
喬言心像被撓了一下,輕聲問:“那你說怎麼辦呢?”
這是隻有他們倆能聽懂的暗語。
是問他,也是問兩人糾纏的命運。
蘇杭失笑:“你這話的意思就好像我是個雞肋。”
什麼鬼話?
喬言的視線定在他自嘲的笑容裡,湊過去,吻了下他的嘴唇。
“那讓我驗證一下,你還有沒有意思。”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喬言在主導。
她一邊顛覆過去的自己,一邊求證最近的成長對性格重塑究竟有沒有幫助。
心理醫生告訴她,先試著放開,不要壓抑自我,不要給自己設限,先讓自己快樂起來。
她確定,她見到蘇杭比見不到時要開心,她看見蘇杭,好像就能對生活更有期待。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
“有套嗎?”危機關口,蘇杭拉回理智。
“抽屜裡。”喬言輕描淡寫。
蘇杭的神色像出現了卡頓。
“我來拿。”喬言俯身過去。
光裸的背鋪開一層陌生的色彩。
“你不開心嗎?”當船身在大海裡顛簸時,喬言親親他的眉眼。
蘇杭失去掌控權後,人略微有些抽離。
他一直是他們兩個人中思考更多的那一個。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論怎麼變化,喊“開始”和“停”的那一個都會是他。
這算是重新開始了嗎?她卻沒有定義這段新關係。她隻是像一隻努力飛出蟬蛹的蝴蝶,掙脫禁錮後,徹底放飛了自我。
蘇杭沒有回答喬言的話。
“我好像……”喬言突然停下來,抱住蘇杭的頭。
死死地鑲嵌。
蘇杭悶哼一聲,他討厭這種戛然而止。
蝴蝶飛上雲端後,翅膀不肯再動了。
“你什麼意思?”蘇杭蹙眉,晃一下她的身體。
“我看你好像也沒什麼興致了……”
“你給我繼續!”
船繼續破浪,卻怎麼都到不了彼岸。直到喬言忍受不了了,說她疼。
蘇杭在隱忍的怒氣中停泊。
“彆生氣嘛。”喬言頭枕在他肩頭喘氣。
呼吸平息後,她手機鈴聲響起。
“可能是修空調的師傅來了,你趕緊把衣服穿好。”她彎腰去地上撿衣服裡掉出來的手機。
蘇杭沒動。
喬言接起來,是章程。
章程好一通抱怨,抱怨蘇杭放他鴿子玩失蹤,又試圖緩和她跟蘇杭的關係。
喬言回頭看了蘇杭一眼,他正漫不經心地扣襯衣扣子。
多麼荒誕。最好的朋友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蘇杭漠然聽著,章程問她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她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沒聯係”。
喬言背對著蘇杭,撒謊摸鼻子的時候心跳加速。
掛了電話,她正想解釋,穿好衣服的蘇杭大步往門口走。
“蘇杭。”她叫了他一聲。
她還有想說的話,正在組織措辭。
蘇杭停下腳步,但沒回頭。
“下雨了。”他們交纏的中途就已經下雨了。她隻是在找一個合適的開場白。
是當初約定好的那句暗號嗎?為什麼當下聽,如此刺耳彆扭。
蘇杭腦中閃過當年那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孩的羞澀麵孔變得如此模糊,再難跟此刻說句話的人重疊。
他在低氣壓中開了口,像是為他們此刻的關係做定義——
“喬言,我們倆也就這樣了。”
喬言略微怔了怔,重新撥通了章程的電話。
蘇杭聽見聲響,回了頭,視線直直落在她眼中。
“蘇杭,‘也就這樣了’該是結局嗎?要麼老死不相往來,要麼就把餘力耗儘。”她低頭,歎氣,“一直都是你牽著我往前走,要不現在換我試試?我還在學習,可能進度慢了點,所以在章程麵前又變成膽小懦弱的喬小雨了。”
蘇杭還來不及反應,電話那頭章程接聽了。
喬言鼓起勇氣說:“章魚,對不起,剛剛我騙了你。蘇杭跟我在一起,他在我家。”
章程驚住幾秒後,問:“你們倆什麼情況啊?”
“見麵說吧。”她果斷地掛了電話。
蘇杭抿唇看著她,似乎第一次用看“喬言”的眼光在看她。
她的確變了,身上有了令他感到陌生的特質。她好像走到了更高一級的台階之上,張開手臂,就可以自由飛走。
她變得輕盈了。
喬言衝他抬了下下巴:“戀不戀愛,在不在一起,或許沒那麼重要,結婚生子也不該成為終極目標。我們怎麼舒服怎麼來吧,彆跟自己作對。不過你要是隻喜歡以前的喬小雨,那就當我沒說。”
以前的喬小雨,現在的喬言……
“你確定嗎?”蘇杭終於出聲。
“當然,我玩得起。”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