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美歎了口氣:“我也就是隨口說說,當不得真,你們的感情,當然隻有你們自己能做決定了。”
話雖這麼說,傅恒陽心底到底多了層陰影。
白芙美詢問了煮涼茶的方法後,就去廚房煮涼茶去了,偌大的客廳,隻留下高付俊和傅恒陽兩個人,高付俊這會兒倒是不生氣了,畢竟他再生氣,也沒像白芙美這樣,直接勸人分手的。
“那個,小美說話就是不過腦子,你彆介意啊。”
高付俊輕咳一聲,倒是有些尷尬的為白芙美解釋起來。
傅恒陽‘哼’了一聲:“我能不知道她?”
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
高付俊抓了抓頭,鼻孔裡還塞著紙團,看起來狼狽又搞笑。
涼茶煮完了涼了會兒,白芙美就送過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可能覺得傅恒陽也需要下下火,居然送了兩個碗,一人一碗,喝的他們臉皺成一團,難以下咽,喝完後,兩個人都好比那失去水分的鮮花,萎靡了許多。
“我們得回去了。”
喝完涼茶的兩個人起身準備走。
白芙美挽留:“吃了晚飯再走吧,俊俊哥今天不舒服,小陽哥也是剛出來,吃個晚飯就省的回去麻煩了。”
高付俊指了指自己的領子:“還是算了,這樣子不禮貌。”
那邊沾了點血跡,雖然不明顯,卻也是多看幾眼就能發現的位置。
傅恒陽被涼茶摧殘的有點虛弱:“我還得去鋪床,就不在這兒吃飯了,等過兩天,我們那開了火,我們請你吃飯才是真的。”
“那行,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幫著收拾收拾。”
“不用,你好好在家呆著吧,有我呢。”
高付俊連忙拒絕。
笑話,他對象怎麼能給彆的男人收拾屋子呢?絕對不行。
麵對男朋友那堅定的眼神,白芙美歎了口氣,隻好點點頭,送他們出了家門,自己則是在家做晚飯,等晚飯做好了,白振華也下了班。
廚房裡還有剩餘的涼茶,白振華看見了,頓時笑了一聲:“這可是個好東西,倒一碗給我,這幾天真是熱死了。”
“爺爺,這茶可是很苦的哦。”
白芙美倒了一碗,端過來後給白振華打了個預防針。
“我又不是沒喝過。”白振華端起碗,一口就喝了個乾淨。
和下午高付俊他們喝的時候還有點溫熱不同,這會兒涼茶是真涼茶,白振華喝完了就長歎一口氣:“爽。”一抹嘴:“明天你多煮點兒,我帶點兒去單位。”
“好咧。”
白芙美點點頭。
兩個人正說著話呢,周淑賢回來了。
隻是她的狀態很不對勁,隻見她失魂落魄一般的走進了院子裡,整個人怔怔的,仿佛沒看見前麵的凳子,眼看著就要絆倒,白芙美急急忙忙喊了聲‘奶奶’,就趕緊跑去拉住周淑賢的手腕,將腳下的凳子給拿到旁邊去了。
白振華也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淑賢,你怎麼了?這是出什麼事了?”
周淑賢怔怔的看著白振華。
突然眼圈一紅:“振華……”一聲出來,聲音都哽咽了。
“你好好說,彆著急,我聽著呢,慢慢說。”白振華見周淑賢哭的嘴巴都張不開了,連忙抱住她,一邊招呼白芙美:“快,把凳子拿過來。”
白芙美趕緊的把凳子塞到周淑賢屁股下麵,讓她坐了下來。
“淑賢,咱彆哭,有什麼事我在這兒呢,你跟我說……”
周淑賢猛地抽噎一聲,閉上眼睛,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張開嘴,艱難的說道:“呂……呂霄沒了,他沒了……振華——呂霄沒了,嗚嗚嗚……”
白振華身子一顫:“你說什麼?誰沒了?”
“呂霄沒了……”周淑賢說完後,再也繃不住的大哭起來。
白芙美不知道呂霄是誰,隻是茫然的看看白振華,又茫然的看看周淑賢。
“我怎麼和大姐交代啊。”
哭出來後,周淑賢說話也流利多了,雖然還是在哭。
白振華整個人也懵著。
“不可能啊,他的級彆,怎麼會遇到危險呢?”
呂霄是周淑賢大姐周淑麗和呂子書的二兒子,十六歲就當了兵,當初呂子書兩口子出了事,他雖然也受到了牽連,可到底在軍中,也算是安穩,誰能想到,被下放至今沒平反的其它孩子都沒事兒,這個最安穩的卻沒了。
“說是出門開會的,在半路上恰好碰到特務了,抓捕過程中出的事。”
周淑賢整個人都軟了,靠在白振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了:“都怪我,我該一回來就和他聯係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因為是抓特務沒的,為了不打草驚蛇,連葬禮都隻能草草辦了。
“我還得去和大姐說……這叫我怎麼開口啊。”
白振華也是悲痛難忍,家裡的這些孩子,他都是親眼看著長大的,哪怕多年不聯係了,可在心裡,也一直惦念著呢。
不過——
“你去和大姐說?”
白振華詫異的看著周淑賢,周淑麗可還關在西山監獄呢,那裡可是不允許探監的。
如果周淑賢沒有記錯的話,那豈不是……
“恩,今天下午部隊來人了,呂霄雖然犧牲了,卻抓到了一個潛伏很久的特務,從他們手中截獲了很重要的資料,再加上,上頭的審查也在上個月結束了,我姐姐他們……很可能快要平反了。”
周淑賢的語氣平靜了許多。
隻是眼淚還是不停的往下掉:“眼看著日子就要出頭了,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呢?”
“呂霄為國犧牲,是作為一個軍人最光榮的死法。”
白振華攬住周淑賢的肩膀:“我相信,呂霄早在追上去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樣的結局了,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追上去了,為國家挽回了損失,他是偉大的,我們該為他驕傲才是。”
周淑賢捂住眼睛。
話雖然這麼說,可她還是難過的心臟都疼。
白振華見勸不住,立刻用眼神示意白芙美,白芙美愣了一下,連忙蹲下來:“奶奶,你彆哭了,你在這樣哭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我相信……”
白芙美不知道怎麼稱呼呂霄,隻好含糊其詞的說道:“他也不願意看著你這樣難受的。”
上輩子她和周家親戚幾乎不來往,偶爾聽到,也是在白文淵他們幾個口中聽過幾次,見麵是沒有過的,更彆說這個早逝的親人,她更是毫無印象。
白振華一打眼就知道白芙美的問題在哪裡。
連忙說道:“是啊,淑賢,你看小美都要哭了。”
周淑賢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恍惚的,自然發現不了這點兒異樣。
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加上下午一直壓抑著,回來又大哭了一場,很快就扛不住了,晚飯沒吃,澡都沒洗的就睡了。
白振華則是將白芙美叫到書房,將兩家的親戚情況,詳詳細細的解釋給白芙美聽。
以前覺得沒必要,現在,隨著周淑麗的平反,也是時候全講給她聽了。
白芙美聽的認真,當天晚上就把主要的親戚給記住了,至於那些不是很重要的,乾脆就不記了,畢竟當初她到白振華老兩口身邊的時候也才六七歲,知道個表舅什麼的,已經是很聰明了。
這一夜,白振華沒睡好,白芙美也沒睡好,反倒是哭的傷心的周淑賢睡的時間長,因為哭的太厲害了,乾脆就是昏睡狀態。
第二天一早,周淑賢沒去上班。
她的情緒不穩定,不適合給人看病。
白振華交代好了白芙美,才去上班去了,白芙美在家裡配周淑賢,周淑賢心事重重的,也不想吃飯,也不想說話,坐在椅子上,半天都不動彈一下。
白芙美沒辦法,也知道這時候老是被打擾反而不好,乾脆也呆呆的坐在旁邊陪著周淑賢。
到了下午的時候,高付俊來了。
白芙美沒讓他進門,而是小聲的說了幾句話,高付俊就和傅恒陽先走了。
一直到三天後的早上,他們才被通知,可以去探監了。
他們坐上了專程來接的車子,直奔西山監獄,到了森嚴的監獄,他們先在外麵的等候室等著,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裡麵才傳來話說,讓周淑賢一個人進去。
白振華和白芙美站在外麵跟沒頭的蒼蠅似的,不停的在屋子裡踱步。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淑賢出來了。
她頭發有點亂,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又哭了的。
她一出來,就握住白振華和白芙美的手:“咱們回家再說。”
這裡實在是不方便。
等回到家關上大門,周淑賢才著急起來:“快快,給呂雲他們寫信,告訴他們,讓他們最近多寫點反省報告,大姐夫快平反了。”
白振華一聽也是精神一振:“好,我現在去寫。”
周淑賢抓住白芙美的手:“你姨奶奶要回來了,真好……”
白芙美抱住周淑賢,這一刻,她也為周淑賢感到高興。
一家子團團圓圓的,再沒比這個更好的事了。
另一邊,粵省。
高家大伯拍板:“這一次,我得去京城,阿蘭也和我一塊兒去,你們誰勸都不行。”
“大哥……”
高如山站起來。
“如山彆勸我,我得親眼見見那閨女,到底是怎樣的好人家,才能讓俊俊心甘情願的貼著人家姑娘家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