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付俊又說了幾件孩子的趣事,都是崔祖清從未聽過的,哪怕他已經做了曾祖父,可許多事情,都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想要插嘴再問,可高付俊口若懸河的,連他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崔祖清就這麼聽高付俊誇兒子誇了半小時,明明是還沒滿月的奶娃娃,但是在傻爸爸眼裡,放個屁都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說真的,在今天之前,崔祖清都不知道漢語居然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有這麼多誇人的詞彙。
“現在內地計劃生育抓的這麼緊,你們是隻打算要陽陽一個麼?”
“那倒不是,兩家都是獨生子,咱們還有一個指標,結婚前就商量好了,老二跟著白家姓。”
聽前半句的時候,崔祖清眼睛都因為心跳加速睜大了,呼吸也急速了起來,聽後半句的時候,他已經從激動轉為著急了:“那怎麼能行?”
“怎麼不行?”
高付俊一臉理所當然:“大兒子姓高,二寶姓白,這是咱們早就決定了的。”
說完,還‘嘖嘖’兩聲,搖搖頭:“其實我覺得一個就夠了,姓白姓高都無所謂,反正都是我和小美的孩子,說真的,小美生陽陽的時候可把我心疼壞了,可這早就商量好了的事,咱也不是那不講誠信的人。”
崔祖清想說,那崔家怎麼辦?難道生老三麼?
可高付俊卻沒給他說出口的機會,而是長歎一口氣:“把這兩個孩子教育好了,也算是功勞一件了。”
崔祖清給貓爪子撓心似的。
他想讓高付俊夫妻倆再生一個承嗣崔家,可聽高付俊那意思,要是可以的話,恨不得老婆從此封肚不生了,在茶室坐了快兩個小時了,高付俊都沒鬆口去港城,顧左而言他的,反正說東說西,對他們崔家的事情,卻是一句都沒問過。
高付俊陪坐了兩個小時,喝完茶碗裡最後一口茶湯。
“那個……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我手裡工作實在是忙,您要是還想喝茶,等過兩天鬆快點兒,我再陪您喝,現在我是真得走了。”高付俊滿臉不好意思的和崔祖清打招呼,態度比在建工局大院的時候要好很多,可卻依舊客套,說出來的話也很不親近:“對了,等會兒我給個電話號碼給您,日後您要是要喝茶了,就給我打電話,最好還是彆來局裡了,那是工作的地方,咱不能因為咱自己的私事,以公謀私,耽誤大家夥兒的工作。”
顯然,這是對崔祖清三番兩次找到建工局的事情表達不滿了。
高付俊乾笑一聲:“您這也不搞項目不是麼?”
說完,高付俊又站起來對著崔祖清陪笑兩聲,就轉身準備離去。
崔祖清再也忍不住的站起來:“你當真對港城那邊的崔家沒興趣麼?你可知道,崔家的財產有多少?那可是你一輩子掙不到的錢!”
高付俊的身子頓住,沒有回頭。
語氣淡淡:“不瞞您說,我是真沒興趣,錢財再多,不過一日三餐,睡覺不過三尺寬,我現在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是最滿意的狀態,便是現在金山銀山擺在眼前,我都不帶正眼瞧的。”
說著,吸了口氣:“至於您說那是我一輩子掙不到的錢,我覺得您多慮了,一輩子多長啊,當初您不也不知道自己會拋棄妻女麼?”
說完高付俊就想走,可手把住門把手,又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姥姥讓我告訴你,當初大姥姥在你們船離開後沒多久,就跳了海,您要是找她的話,可以彆找了,她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
拉開門,高付俊抬腳出了包間,頭也不回的離去。
茶室裡,崔祖清神色怔怔的愣在原地。
尋找周氏……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可此刻從高付俊嘴裡聽到她的消息,又讓他很是恍惚。
就算再不喜,那也是他的……發妻。
跳海身亡……
高付俊這是在表達什麼呢?
高付俊心情極好的回了單位,剛坐下主任就來了,一臉神秘兮兮的問道:“怎麼說的?”
“不行啊。”高付俊遺憾的搖搖頭:“這人胃口太大了,那可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咱們要是搞他的項目,估計得貼進去不少,況且,這人是搞服裝的,咱們這兒多少服裝廠啊,要是他來了,肯定對其他廠子造成衝擊……我是覺得不太行。”
主任一聽是服裝廠的,就失了三分興致,再聽對方居然那麼欺負人,就更沒興趣了。
“嘖……”
主任撇撇嘴:“沒想到這港城的富商居然也這麼摳。”
建工局可不管這項目對城市規劃有沒有益處,那是招商和城市經濟規劃的事,他們隻負責建設罷了,他隻管這個項目能不能做,就算不賺錢,也不能賠本!
“誰說不是呢,還浪費我兩個小時的時間,哎……”高付俊長歎了口氣。
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誰說不是呢,既然他那邊不能做了,就趕緊跟進城西的三號路和四號路吧,那邊已經在規劃路線了,請了幾個建築係的老教授正在研究圖紙,電力走廊那邊你也要請電網那邊一塊兒實地走訪一邊,藍線和紫線那邊一定要重視,尤其紫線,咱們能避免就避免……”
高付俊攤開城市地圖,和主任就這兩條路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崔祖清早已被拋到了身後。
另一邊,方小蘭也將崔祖清到京城的事告訴了崔明月兩口子。
高如山夜裡抱著崔明月,心裡緊張極了:“老婆,你不會要跟著你爸去港城吧。”
崔明月白了高如山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爸早死了。”
她反正是不承認崔祖清是她爸的。
她永遠都忘不掉,自己被捂著嘴巴,隻能看著船隻遠去無力的掙紮。
那種絕望,那種被拋棄的恐懼……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咱俊俊也不許去。”高如山看似賭氣,實則內含恐懼的說道。
“俊俊是老高家的子孫,他去哪兒啊?他哪兒也不去!”崔明月一巴掌拍在丈夫的肩膀上,恨聲恨氣的說道:“趕緊睡覺,一天到晚胡思亂想的,要是俊俊想要去,我就把他腿打斷行了吧。”
高如山:“……”倒也不必如此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