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來怎麼不早點來, 天冷的時候還能剝皮做個圍脖,現在天氣都轉暖了,還有什麼用!”羅玉靜拿起一根柴折斷, 劈手扔進火堆說道。
野狐:“……”猛然齜牙。
苦生:“……”拔劍而去。
過得片刻,苦生提著一隻毛發軟滑的野狐屍體回來。羅玉靜倒是沒有真的將它剝皮, 味道太大了,掛在一邊沒管。
苦生額上貼一張黃符陷入沉睡,羅玉靜抱著誅邪劍靠坐在旁邊。隨著苦生身上那種香味越濃, 有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聞香而來。羅玉靜將額頭抵著膝蓋,堵住耳朵,不聽不看。
隻是, 這一晚上總覺得周圍十分擁擠, 堵住耳朵仍能聽見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好像身處嘈雜鬨市。羅玉靜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那些聽不清的囈語混在在一起,最後都好像變成從前周圍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奚落嘲笑。
她的手微微顫抖,從箱子裡翻出苦生做的安魂香點燃, 點了一根又一根。
一夜無事發生, 次日天明, 苦生猛地睜開雙眼坐起,環顧四周, 見周圍沒有滿地的屍體,大感放鬆。見羅玉靜身側堆積的厚厚香灰, 他倒是沒有說什麼, 隻拉開小箱子看了眼,發覺裡麵的安魂香所剩無幾。
該做一些新的香了。這附近有什麼氏神?
“這附近啊, 好像從前是有個石氏宗祠,不過那都是兩百年前的事了,現在哪還能找得到啊。”
解決了一個小兒驚嚇失魂症,那家的老人聽苦生問起氏神,這麼說道。
“我們代代生活在這裡的本地人,知道這裡以前有氏神庇佑,外地人都不知道了,這位道長真是見多識廣啊。”
東洲地方這麼大,氏族繁雜,大小氏族興盛衰敗的曆史足以書寫成一本厚厚的書冊,而氏神往往隻存在於氏族內部的記載裡,普通人人生幾十年,過去兩三代人,許多不曾被記錄的東西也就漸漸消失在了人們的記憶裡,被逐漸忘卻。
苦生之所以清楚,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他踩上某一處的土地,就能從土地的氣裡察覺到這地方是不是其他氏神的轄地。
這就像是某些動物會用氣味圈出自己的地盤一般,各個氏神之間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有多大範圍,他們的氣是友善還是充滿攻擊力。
若是友善的氏神,苦生去便去了,如上次那位祝氏神,他正在衰敗,氣也如同水流柔和。若是那種充滿攻擊力,排斥其他氏神靠近的氣場,苦生也不好接近。
像是這一片地方,苦生能感覺到曾經有出現過氏神的“氣”,這種氣已經消散殆儘,便代表著這個氏神也已經消亡,進入這種地方他自然無所顧忌。
這個氏神雖死去,但他所在舊地很有可能還存在安魂木。
循著一個模糊的指路,苦生背著羅玉靜上了附近一座矮山,看得出來曾有一條上山路,還是條大路,不過久未有人走已被樹木野草覆蓋,隻露出模糊的邊界線。
前方有一座斷橋,本是座石橋,被人為損壞,留下一個越不過的溝壑。
苦生對這攔路溝壑視若無睹,腳步漸快,剛準備跳,頭發便被身後的羅玉靜死死拽住。
“怎麼?”苦生刹住腳步。
羅玉靜指那布滿亂石的大溝,問他:“你猜我掉下去,會不會死?”
這麼寬的溝,苦生若真越過去,他那衝勁和力氣,跳到兩三丈高,她能連著脆弱的藤椅一起摔得七零八落。
苦生一想也是,便道:“那我打暈你再將你抱過去。”
羅玉靜露出迷惑的神情:“為什麼要打暈我?”
苦生道:“你若不暈,碰你要掙紮大叫。”
羅玉靜:“……不會。我隻是,不喜歡……人碰我,你不是說,你是僵屍嗎?”
苦生不信:“你會,幾個月前,我隻是抓你的手,你對著我大哭大叫!”
羅玉靜見他糾纏,聲音瞬間比他還大:“我說不會就是不會!有完沒完,趕緊抱我過去!之前是你在催催催!現在又磨蹭!”
她最近總在極度低落和極度暴躁的狀態中隨時切換,叫人捉摸不透。苦生伸手來抱她,口中說道:“不許大聲!”
羅玉靜:“我大聲是跟你學的!”
雖然說了不會掙紮,但苦生把她抱起來時,仍然感覺到了她身體一僵,於是他也瞬間僵住了,警惕地望著她,準備在她開始哭的一瞬間把她放下。
但是沒有,羅玉靜主動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固定在他身上。
她仍然排斥和人接近,但是苦生身上那種淡香,她從安魂香裡聞到太多,隻要嗅到這氣味,下意識覺得平靜安寧,對他也沒有那種排斥。
一手抱著她的腿,一手按著她的背,苦生默默退後兩步,然後往前躍去。他高高跳起,亂發飄飛,一下越過寬寬溝壑,輕巧落在另一邊的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