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進很鬱悶,總覺得淩旭的目光盯在自己臉上,那句"不要讓新人笑爾等無能"是在說自己。腮邊肉凸起老高,時不時"突突"地顫兩下,張伯進恨得不行,恨淩旭,更恨江安義。
戌時,秦海明來了,張伯進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招呼秦海明坐下。
見張伯進臉色蒼白,秦海明關切地問道:"怎麼,張公子不舒服?”
"有些氣悶,沒吃晚飯。”
氣悶?秦海明眼珠一轉,明白了,肯定是因為白天江安義的事,心中暗譏張伯進氣量小,口中笑道:"氣大傷身,何必為小事動怒。聽說莊上新開了家飯館,我陪張公子去喝幾杯?”
小事,張伯進橫了秦海明一眼,粗鄙之人懂什麼?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成天圍著轉的目的嗎?以為《曆科持運集》的消息真是自己喝醉了說出去的嗎?那
是本公子有意釣魚上鉤。
酒至半酣人未醉,看著殷勤勸酒的秦海明,張伯進有了主意,笑道:"秦兄,你的心意我知道,不就是想看看那本《曆科持運集》嘛,隻要你做好一件事,這書我借給你看一天。”
"真的。"秦海明手一哆嗦,酒水倒在杯外,沿著桌麵流下,滴落在長袍上。
秦海明顧不上擦拭,激動地問道:"張公子此話當真?做什麼事?”
"當真,你且聽我說…”
聲音低切幾不可聞,秦海明的臉先是驚愕,接著沉吟,露出為難之色,最後一咬牙,秦海明道:"張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不過這書的事…”
張伯進倒滿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秦海明,笑道:"你放心,隻要這件事辦好,我張伯進說到做到,乾了。”
兩人一飲而儘,相視而笑。
一夜之間,江安義發現自己多了無數崇拜者,
除了上課和睡覺,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請教問題,住處有、饌堂有,路上還有,甚至誇張到上個茅廁旁邊蹲著的那位還搭訕請教。
開始時,李世成看到蜂擁而來的人還半開玩笑地說要排隊收費,一連兩天皆是如此,江安義根本沒有時間看書,李世成覺得情況不對。
好不容易熬到睡覺時分,那些請教的人才離去,住處總算恢複了清靜。李世成從外麵進來,看著一臉疲憊的江安義,表情嚴肅地道:"安義,有人對你不懷好意。我聽說有人懸賞,說是占用你一個時辰的時間給五十枚銅錢,這些人都是衝著錢來的。”
江安義頹然地躺在床上,究竟是誰這樣處心積慮對付自己,林義真是不太可能,李東鳳?自己和他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的仇怨。此人分明是不想讓自己安靜讀書,想把自己逼出書院。該怎麼辦?告訴淩先生?淩先生剛因自己的事被人致疑,自己不能總把麻煩推給他。
一夜難眠,第二天江安義打著哈欠起身,吃罷
早飯剛想回住處,遠遠就看到門前圍著一群人。江安義無聲苦笑,拐個彎向竹林方向而去,低著頭一路急行,遇到叫自己的名字的隻當聽不見,惹不起隻好躲開。
石子路,前麵有人,拐個彎,那人依舊堵在前麵,江安義啞著聲道:“請讓讓。”
“江安義,你怎麼了?”
江安義抬頭,見是林義真手持書卷站在身前,一如以前平靜從容。想到自己的狼狽,江安義沒好氣地嚷道:“要你管,讓開。”
見江安義臉色憔悴,雙眼通紅,睡眠不足的樣子,林義真一皺眉,道:“江安義,上次之事林某已經道過歉了,如果你認為不夠誠意,林某再次致歉,請你大人大量,原諒林某。”說著,一拱到地。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安義覺得自己有些無理,苦笑道:“林學長,安義為瑣事所困,一時言語無理,請你見諒。”
“喔,能否說與林某聽聽,說不定林某能出點
力。”
江安義憋著一肚子火,也想找個人傾訴,歎了口氣,把有人故意騷擾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無恥至極。”林義真憤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