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接過紙條,掃了一眼,隨手丟在桌上,淡淡地笑道:“張兄此事非同小可,四千兩銀子啊,夠買好幾條人命了。”
“隻要兩條命。”話語有如幽冥中吹來的冷風,屋內頓時涼了幾分。
主人撫須的手一頓,白皙的手被黑須襯得如同女子。隨即,手又開始輕輕地撫摸胡須,主人微笑道:“張兄,你知道我家不缺銀子。”
張宏充的眼光一黯,道:“你我多年好久,這次就算我欠景山兄一個人情。”
主人輕笑道:“刑部郎中的人情倒值兩條人命,張兄說來聽聽。”
一柱香後張宏充離開了這所宅院,走出十餘步遠,來到暗處回望豪宅,兩隻紅燈籠就像巨獸的雙眼
擇人而噬。張宏充打了個寒顫,低下頭匆匆離開。
主人一個人坐在屋中,一隻手理著胡須,一隻手下意識地在欠條上劃著圈,輕聲自語道:“什麼人能讓張宏充花四千兩銀子買命?來人。”
隨著喊聲屋外閃進一名黑衣漢,雙手叉拳道:“老爺吩咐。”
“去查查江安義和秦海明,這兩個人是什麼人,與張宏充有什麼恩怨?”
一個時辰後,黑衣漢回到屋中,屋內的仆人自覺地離開掩上門。黑衣漢稟道:“稟郭爺,秦海明是秦川儀的兒子,和張宏充的兒子張伯進是同窗,最近起了衝突,前不久老爺還派手下教訓過這個秦海明。江安義是個參加鄉試的秀才,與張伯進一起在澤昌書院讀過書,兩人有什麼恩怨不明。不過這個江安義有點名聲,安陽王府壽宴曾以一曲唱詞得到王爺賞賜。”
“哦,莫非是那‘兩行紅袖,齊勸長生酒’?
”
“正是此人。”
郭景山笑道:“張宏充的人情不能不賣,誰讓爺有用他的地方,隻是可惜了這詞仙。”
黑漢湊趣道:“昨天郭爺到醉花樓,阿彩姑娘唱的就是這詞仙的《點絳唇》,郭爺還說她唱得又嬌又媚呢,就是不知道她在房中給郭爺唱得怎麼樣?”
兩人猥瑣地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郭景山吩咐道:“黑子,派兩個弟兄將秦海明和江安義結果了,手腳利落點,最好是彆讓人發現,現在風聲緊,不要惹麻煩。”
“郭爺,您放心吧,弟兄們都是老手,對付兩個雞崽般讀書人還不是一刀了斷,您就放心吧。”黑子大咧咧地道。事實並不如黑子想像的那樣簡單,兩個手下在文平府逛了一天,愣是沒找到秦海明和江安義。
秦海明上次被人教訓了一頓,知道是張伯進派
人對付他,又怕又氣,躲在自家暗中想壞主意,不敢出門。而江安義,根本就不住在連升客棧,那兩個倒是看到了出來進去的郭懷理,可這胖子跟黑爺交待的江安義一點也不像啊。
將兩人痛罵了一頓,黑子想了想道:“派人在秦家門前盯著,我就不信那小子不出門。至於江安義,那胖子不是說他是江安義的哥哥嗎,綁了他,留個信,讓姓江的來贖人。”
倒黴的郭胖子酒醉飯飽地回到客棧,剛推開小院的門,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就架在了脖子上,一塊臭抹布塞入口中,緊接著眼前一黑,被套入布袋,從後門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小二來送洗臉水,一眼看到門口插著把匕首,“哐當”一下,臉盆摔到了地上。小二鬼哭狼嚎地去找掌櫃,掌櫃精明,連忙對著聚過來的眾人道:“沒事,沒事,郭爺病了,我這就去請大夫去,大家彆去打擾他。”
一把把小二拉到僻靜處,喝問道:“嚷嚷什麼,讓人知道店裡遭強盜了,我這店還要開嗎?”
取下紙條,掌櫃的見多識廣,一看就知道郭懷理讓人綁架了,看來是要想銀子。郭爺跟江爺一塊來的,郭爺人前人後地說他們是兩兄弟,現在郭爺出事了,當然得找他兄弟了。
悄悄地吩咐小二出門找人,都是開客棧的,熟門熟路,很快,江安義急匆匆地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