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分三場,初八,初十一、十四日進場,初九、十二、十五日考試,初十、十三、十六日離場,九月初二放榜。三場考試第一場試四書文一,五言八韻詩一首;第二場試五經文各一;第三場試以策問二道。
八月火熱,號房內悶熱異常,兼之蚊蟲擾人,九天時間實在難熬。出考場的時候,江安義看到許多考生麵色蒼白,走路搖搖晃晃,甚至有的人要靠彆人摻扶才能行走。江安義雖然渾身酸臭,但精神很好,看來心法修練強身健體的功能很強大,自己練了這麼久越練人越精神,是不是考慮教給安勇了。
離放榜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不少人留在文平府等待,江安義囊中豐裕,索性住在店中,每日裡呼朋喚友,尋訪名勝,好不逍遙。以江安義詞仙之名,眾人當然願意結識,以前認識的劉逸興、李亦峰,新結交的吳元式、趙 南仲,還有陳明道、蕭道成等人,
都是一時才俊。
貢院協一堂內,六百一十七份試卷被分成十份,包括正副主考、八名同考官全都汗流浹背,屋內四角擺放著冰盆,也抵擋不住八月的酷熱。大鄭科舉隻將考生的姓名、籍貫等彌封好,並不謄卷,這無疑給了考官舞弊的機會。
馬敬玄邊閱卷邊冷眼打量,見同考官不時麵做喜色,將某卷挑出放在一邊,也不知他們是選中了佳卷還是找到了事先的暗記。馬敬玄心中暗哂,到時本官要讓你們看看什麼叫清正廉明。
同考官將佳卷挑出薦呈主考,由主考定奪是否錄取,所謂“去取權衡,專在主考”,如果正副主考都認同,則副主考在卷末寫“取”字,正主考寫“中”字。中卷需有薦官的批語、印章、官銜,以備考查,兩名主考官還有權從落卷之中搜選佳者,謂之“搜落卷”。
八月二十八日,所有的考卷皆已評定完畢,兩名主考開始取卷,連同林宏光在內,被馬敬玄的鐵麵
無私驚得目瞪口呆。按照慣例,先送上來的卷是打通過關係的,林宏光也夾帶了一名。哪知馬主考從頭駁起,一連十本皆不取中,丟在一邊,眾人無不色變,這馬主考要將整個德州官場都得罪嗎?接下來的薦卷倒是真實取中的,馬敬玄頻頻點頭,開始寫“中”字。
待看到第十二本時,馬敬玄忍不住地呤誦起來:“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文平城。好詩啊好詩,體物精微,入化傳神。”
林宏光聽此詩也情不自禁地讚道:“形情皆備,精深獨妙。想不到此科能出這樣的好詩。此詩必能傳之千古,馬兄,你我有幸必能因取中此詩而載之青史。幸哉幸甚。”
名利誰不喜歡,經林宏光這麼一說,馬敬玄原本鬱悶的心情舒暢了一些,笑道:“能寫出這樣詩句的人肯定不是寂寂無名之輩,不知貴州誰的詩文最出名?”
“江安義。”眾人異口同聲,兩名主考官和八名同考官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起江安義寫過的詩詞來。馬敬玄聽聞江安義尚不滿二十,心中有了計較,江安義啊江安義,算你走運,老夫送你個解元,你可得知恩圖報,好好地報答老夫。
確定了江安義的命運後,馬敬玄又圈取了十本試卷,都是真有才學之人,算來已經圈取了十四人。看看天色不早,身邊的諸人麵如土色,馬敬玄放下筆,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看吧。林大人和諸公要多多費心。”
眾人立時心知肚明。當夜,馬主考房中的燈光亮到很晚。
第二天,林宏光笑嘻嘻地遞過了一本試卷,道:“馬兄,此卷詩文通達,言辭精練,你看看。”
馬敬玄掃了一眼,點頭道:“不錯,不是林兄差點遺漏賢才。”說著,取筆在卷後寫了個“中”字。林宏光心滿意足,坐回位置,看著打過招呼的同考官們一個個拿著薦卷,點頭哈腰地過來。
很快,二十個名額滿了,這次科舉相較往年還是公正了些,真正加塞的數額不過六人,接下來是搜落卷,名額已滿,這步隻是裝樣了。三十日十名考官齊聚,核對中卷。
九月一日,馮刺史帶著州府的官員來到,今日揭曉填榜,按律當到。有專人核對彌封無誤後開封,書吏大聲唱名、籍貫等,林宏光執黑筆書新中舉人的姓名於紅榜之上。
順序是從後至先,書至第六名擱筆用宴。宴畢,重新書榜,剩下的五人謂之五魁。馮紹鈞微閉雙目,聽書吏唱道:“第五名陳明道,石南縣人…第四名任行和,臨泉縣人…第三名趙 南仲,文平府人…第二名亞元蕭道成,興德縣人…”
馮紹鈞暗暗點頭,這個馬敬玄取士還算公允,五魁中的這四人他都聽過才名,算是實至名歸,這個榜放出去沒有人敢發疑意,不知馬主考會點中誰為解元?
“頭名解元郎,江安義,新齊縣人。”書吏充
滿激情地吼出江安義的名字,他也聽過江安義詞仙的美名,此次取中解元,江安義真正的前程似錦。
馮紹鈞捊須大笑道:“此子人稱詞仙,詩詞堪稱一絕,當年老夫看重他的才學,取他為案首,不想事隔兩年,馬大人取中他為解元,後生可畏啊。說起來此子與老夫同出於澤昌書院,算起來老夫還是他的前輩。書院後續有人,快哉快哉。”
“馮大人,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老夫讀他那首《春雨》,不禁拍案叫絕,不光是詞仙,這詩亦可稱仙。”
“喔,馬大人,不妨一聽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