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張伯進如今的小喜子就起身來到唐文忠的門外等候,聽屋內傳出聲音,立刻大聲問道:“師傅,您老人家起身了嗎,昨夜睡得可好,我現在進來伺候您老人家可好。”
唐文忠不動聲色地坐在床簷上,等小喜子用熱毛巾小心地替他擦臉,然後招呼人送茶水點心,忙裡
忙外的伺候著。這時候小福子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叫了聲“師傅”。
“怎麼起來的這麼晚,還要咱家伺候你了?”唐文忠不快地瞪了小福子一眼。
見到此刻小喜子不在屋內,小福子“撲通”一下跪倒,哭道:“師傅救救我,那小喜子總是看著我不懷好意地笑,他要殺了我。”
“膽小鬼,怕什麼,有師傅在,沒有人敢把你怎麼樣,起來。”唐文忠喝道。小福子抽抽泣泣地站起身,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唐文忠恨鐵不成鋼,罵道:“哭什麼喪,我還沒死呢。”
等小福子平靜了些,唐文忠壓低聲音道:“那小子行事狠毒,咱家怎麼會不知道,隻不過那小子會伺候人,咱家以後還用得著他。你放心,咱家會護著你,你和他同住在一起,替咱家看住他,有什麼風吹草動告訴咱家,不用怕,咱家自會替你作主。”
小福子吃了定心丸,立時不哭了。門外,小喜
子聽得真真切切,咬著牙扭曲著臉悄然後退,然後再放重腳步向屋中走去。
回到住處,江安義細細思量範師的話,看來明年會試自己想要及第很難,餘師也曾經告誡自己要厚積薄發,自己的心過急了,積累得不夠。是不是要聽範師的話,在近水村苦讀三年再去參加會試,江安義舉棋不定。
最終還是上進心占了上風,江安義心道,此次進京先去探探風向,即使不中也為下次做準備。下定決心後,江安義開始思索會試之事,近萬名舉人齊聚京城爭奪二百多個名額,難度之大可想而知。這些人多是飽學之士,有的是聞名天下的名士,有的是世家精心培育的英才,更有數不清的達官貴人的子弟,自己與這些人相爭,毫無勝算。
江安義焦躁地起身,推門來到院中。夜深人靜,蟲聲不緊不慢地吟唱著,遠遠地傳來幾聲犬吠,月光霜冷如水,說不出的寧靜安祥。
心漸漸平靜下來,江安義背著手在院中不緊不
慢地踱著步,前兩天剛收到山長的一封信,告訴他書院今年包括他在內一共有一十九人中舉,好友林義真得中楚州第七,劉玉善高中仁州第三,至於澤昌四秀中的其他三人也中了舉人,當然成為解元郎的隻有江安義一人。
替好友高興的同時,江安義想起劉玉善所說的養望來,每次鄉試澤昌書院都有二十人中舉,除了真才實學外,各州的主考官對澤昌書院的試子也青睞有加,唯恐落個不識才的名聲。
林義真當初王府壽宴上,安陽王親賜如意,隻要主考官不存心與王爺做對,林義真是必中的。劉玉善深知養望之重,在書院籌辦書香社,身為澤昌四秀之一,也曾得過王爺嘉許,他的聲望在仁州士林廣為傳揚,高中第三在情理之中。
自己以詞仙聞名,說來也有小小的聲望。回拜座師的時候,座師馬敬玄就直言是因為那首《春雨》而取中解元,想到馬敬玄接過謝禮,表情淡淡,大概以為二十兩黃金是白銀,待自己回到住處後,馬敬玄
專程派人送來信,勉勵了一番,邀自己進京過府敘話,枉自己還以為馬主考是見財不心動的君子。
詞仙之名到達京師後應該有些幫助,多作幾首好詩詞自己定然會名聲大噪,不過以前也曾有人以詩詞名揚京城,不過最終黯然收場,光想通過詩詞動公卿效果不大。
那些世家子弟、官宦子弟後麵有人相助,名士也有大把的人願意吹捧,自己到哪裡找臂助去?京城之中自己隻認識餘師,以餘師的個性絕不會為自己出麵揚名,至於馬座師,給足了銀子或許倒有可能,到時不妨一試。
還有,《雲水潭話》差不多要編撰完成,書中以問答對話的形式記載,範子當然是範先生,其中還有兩個人物,一為師本一為安義,範師可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儒,與他問答的兩人,一為其子一為其侄,如果此書能在會試前兩個月發行天下,那麼書中的師本和安義自然隨書名聲大漲,什麼叫養望,這才是天大的聲望。
打鐵還得自身硬,這些外因幫助不大,以範師的閱曆,如果能透露誰有可能擔任會試主考,摸準考官和皇上的意圖,做到有的放矢的話必能事半功倍。如範師所說,自己基礎還薄,要想全麵夯實基礎需時長久,如果隻是針對某個方麵,倒不是沒有辦法,隻是自己要怎麼說動那個倔老頭。
江安義抬頭望月,長籲短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