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直眼珠一轉,大聲道:“二公子,你剛才說請老杜喝酒可不準耍賴,老杜可好多年沒喝過瓊州液了。當年榆林關大勝後,大帥和我們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喝得就是瓊州液。唉,一晃九年過去了,老杜老了,被這條腿拖累,不能再追隨大帥了。”
楊懷忠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段靈指搖盅,突聽杜公直說起往事,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這是有意打擾江安義聽骰,笑著應道:“杜叔,小侄還能騙您嗎,酒管夠。我知道你想見父帥和軍中的兄弟,這次我回軍營,您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那敢情好。”
有些聰明的護衛醒悟過來,你一言我一語亂糟糟地插言湊趣,賭桌前變成了菜場。思雨怒視著這些人,卻無計可施。
然而對於江安義來說,這些吵鬨充耳不聞,段靈指專心搖盅,江安義專心聽骰,兩人都置身於各自的世界中,在這個世界裡,隻有飛速轉動的骰子和“滋滋”的破音聲。
“啪”,骰盅重重地扣在桌麵上,眾人的心頭像挨了重重一擊,心都快要蹦出來了。段靈指和江安義都沒有動,江安義在聽骰,段靈指同樣也在聽骰。
剛才重重的一扣,充滿著玄機,是段靈指獨創的手法。骰子隨著這下叩擊彈起,在空中相互碰擊,將原來運行的軌跡改變,讓聽骰之人根本無法根據經驗判斷骰子的點數。段靈指經過無數次測試,能夠根據自己的出手的輕重判斷出骰子最終落在幾點上。
但他哪知江安義雖然也“聽”骰,主要卻是靠“觸”骰,剛才的那把江安義已經知道自己能控製盅內骰子的點數,骰盅一落桌,真氣便透盅而入,一分
為三,包裹著骰子的六麵,每個骰麵凹下的點數通過真氣傳回心中,有如用手撫摸,知道的一清二楚。待骰子停穩,江安義的腦中已經呈現出骰子的點數,三個“四”,大。
段靈指微閉雙眼,手捊胡須,掩飾著心中的緊張,賭場縱橫五十餘年,沒想到今天重拾剛入賭場的心情。段靈指自嘲的一笑,自己既然已經退出江湖,輸贏何必看得太重,順其自然便好。
段靈指剛放開心懷,見江安義把兩顆寶石推到三個“四”上,饒是段靈指再想得開,也被嚇得麵如土色,他清楚骰盅內正是三個“四”,特定三同號,一賠一百五十,這一把便要賠上一百五十萬兩。
自己這手絕技從未失過手,今日怎麼遇到了敵手,這少年人分明是接觸賭術不久,怎麼可能知曉自己的絕技,沒想到臨到老還失了手,真是應了那句話“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今日就是我段靈指謝幕之時。
江安義見老爺子變顏變色,想起開始時這老頭
還不錯,將寶石挪下,放在“大”上。段靈指鬆了口氣,感激地看了江安義一眼,雖說押注是一萬兩,一賠一對於伯府甚至自己來說都不算什麼了。
楊懷忠看段靈指的臉色忽紅忽白,知道被江安義押中了,笑道:“這位公子,剛才是開個玩笑,不要介意,馬就在府中,隨我回去,我還給你。請。”
伯府深如海,不亞於龍潭虎穴,進了伯府,萬一楊懷忠起了殺心,範兄和石頭怎麼辦?見江安義為難,楊懷忠暗中得意,笑著對欣菲道:“這位姑娘,伯府中有些景致很漂亮,姑娘一定要去看看。”
江安義見楊懷忠居然把主意打到欣菲身上,頓時有了主意,有這樣一張護身符在身邊,毅勇伯府也要退讓三分。江安義笑道:“毅勇伯府的景致雖好,難道還比得過寧王府嗎?”
寧王府,楊懷忠一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當然知道寧王府是什麼所在,想起前一陣子聽到的消息,更是心頭忐忑,自己該不會招惹上了龍衛這條怪獸吧。想到這裡,楊懷忠閃過一絲惶恐,拱手笑道:
“敢問幾位來自哪裡?貴姓?”
“我們從德州來。”
聽到德州二字,楊懷忠的心沉得更底了,抱著幾分僥幸問道:“敢問貴姓?這位姑娘芳名?是德州人還是京城人?”
思雨搶答道:“彆多問了,我家姑娘的名字豈能告訴你。告訴你,我們來自寧王府。”
一切都明白了,李懷忠吩咐道:“來人,去把馬牽來,賠給這位公子一萬兩銀子。”
牽著木炭一行人回往客棧,思雨嬌笑道:“江公子,你找回了馬,又在賭坊贏了不少銀子,是不是該打賞點銀子給我啊。”
“當然,思雨姑娘一句‘寧王府’,字字值千金,能要回木炭思雨姑娘居功甚偉。”江安義笑道,從懷中掏出銀票,數也不數取出一疊塞給思雨,然後又拿了兩張給石頭。
雨隨意翻了翻,這疊銀票至少有二千多兩,思雨幾人錦衣玉食,從不缺錢,但從未見過這樣賞人的
。思晴心思最細,小臉一寒,冷冰冰地道:“江公子,咱們隻是小丫頭,當不起如此重禮,隨便丟個三五兩就行了,您彆嚇著我們。”
江安義哈哈笑道:“鬼丫頭,就你心眼多,哪就看出我不懷好意來了。我剛才扯你們的虎皮嚇唬李公子,這算是禮尚往來。”
思雨轉著小眼珠,笑道:“江公子,剛才那個杜老板說紅寶石值二千兩,我這裡有二千多兩,買你的紅寶石可好?”
江安義從懷中掏出錦袋,倒出紅寶石,遞到思雨的手中,道:“小玩藝,不算什麼,留著玩吧。”
欣菲也被江安義的豪爽嚇到,婉言推辭道:“江公子,這可不是小數目,思雨隻是開玩笑,不必當真,你還是把寶石和銀票收回去吧。”
能找回木炭,江安義心情極佳,仰天長歌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話語充滿著豪邁和自信,引得路邊行人紛紛駐足,欣菲看著江安義卓爾不群的風采,一時間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