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著
第一場試考卷送到正副主考處,李士弘和段次宗都分外認真。十八房送來的薦卷約有三百來份,大概是易詩為賦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所以佳作不多。兩人一分為二,相對而坐,細細研讀。
段次宗專心為國取才,李士弘卻將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約定的暗記上,果然接二連三看到約定的字出現在四書題中。看來這些人打點得很到位,謄錄官謄抄得字正好出現在幾個約定的位置,而同試官想來也清楚其中的含義,順利地將考卷薦上來。
考生所做的卷子用墨筆,稱墨卷,而謄抄的卷子用朱砂,稱硃卷。試卷分為五等,房官送來的薦卷為第一等,上麵加圈,批評定,李士弘和段士宗將滿意的試卷挑出放在一邊。李士弘想著等下要到段次宗落選的的卷中挑一挑,可不能把那些打通了關節的人漏掉。
將那些尋了門路的卷子點上暗記,好在那些人隻要取中即可,對名次倒沒有什麼要求。對名次有要
求的唯有韋相之孫韋祐成,而韋祐成以賦聞名於世,想來那《日五色賦》寫得好的必然是韋祐成,將他取在第一,既討了韋相的歡心又不失自己識才之名。
“德動天鑒,祥開日華。守三光而效祉,彰五色而可嘉。驗瑞典之所應…設象以啟聖,宣精以昭德。彰燭遠於皇明,乃備彩於方色。故曰惟天為大,吾君是則。”
李士弘一口氣讀完,拍案叫絕道:“絕妙好賦,文字雅麗、簡潔有力、用典精到,真千古佳作也。此賦可取第一。”
說完拿起筆就要標注,段次宗忙道:“李兄且慢,我這裡也有一篇好賦,李兄你不妨先看看。”
“陽精之瑞兮,惟瑞之嘉,首三光而委照,備五色以連華…偉夫彼日之瑞,可以象君之德,謬膺薦於春闈,幸觀光於上國。”
李士弘看完後,連連叫好,那邊段次宗也將那篇“德動天鑒”看過,不禁連連點頭嘉許。一時間,李士弘分不出究竟哪篇是韋祐成所做,提著筆不敢勾取。
段次宗笑道:“李兄,薦卷還未讀到半數,此時下決定尚早,而且還是第一場,不如等全部考完後綜合比較後再說吧。”
李士弘想想也對,兩人繼續埋頭讀卷,果然,又一好賦出現,“聖日呈貺,至德所加。布璀璨之五色,被輝光於四遐…仰其耀,希煦嫗以資成;傾其心,比葵藿之生植。儻餘光之可借,庶分陰之有得”。
李士弘捂著頭痛苦地呻吟道:“難為死人了,這三篇賦都是上上之選,選誰好呢?”李士弘心裡想說的是,這三篇賦哪篇是韋公子所做的呢?
段次宗沒有多想,笑道:“這三人都是極好的,但會試有三場,不能光憑賦取士,待三場試罷,將三人的三場試卷集中到一起,再評高下不遲。”
李士弘心中有些忐忑,歎道:“也隻好如此了。”
同福旅店內,江安義三人洗漱後美美地睡了一覺,三個人的鼾聲如同響雷,此起彼伏,讓張玉珠和石頭忍不住發笑。今夜,永昌帝都內鼾聲特彆響亮,成為了熟睡之城。
睡足吃飽後,三人自然要坐在一處對對文,將彼此的答卷拿出來比試下高低,這一比,就分出了高下。
首先是賦,江安義所做的是“德動天鑒”,張誌誠做的是“陽精之瑞兮”,範師本看了兩人的大作後,連連歎氣道:“悔不該與你們同科,有這兩篇《日五光賦》在,其他人還怎麼活。”他不知道,這一科有三篇絕妙好賦同場爭輝。
張誌誠仔細地讀了幾遍江安義的賦,道:“安義的賦猶在我之上,安義你不光詩詞寫得好,這賦也非同凡響,愚兄佩服得很。”
江安義有些無精打采地道:“除了這篇賦拿得出手外,其他的我都不如你們。看來今科要取中有難度了,唉,早知就該聽範師的話,沉下心學三年再來,我的心太急了。”
三人其他的論與策以張誌誠為高,範師本次之,江安義師從範炎中,水平自然有,但跟這兩人相比,就落了下乘,頂多稱得上中平,故而江安義有些悶悶不樂。
張誌誠安慰他道:“安義,你的文章雖然略顯稚嫩,但有些觀點發人深思,如果遇到考官欣賞,說不定能高高圈中,現在大局已定,一切聽天安排吧。”
範師本也道:“正是,我聽父親說過,會試參試的人太多,時日迫促,考官閱卷不會太過精細,第一場至關重要,所以安義你取中的可能比我大的多。我尚未泄氣,你更用不著歎息,退一萬來說,就算取不中,安義你才十八歲,三年後才二十一歲,那時是必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