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普寺位於永昌城晉安坊內,占據小半坊之地,共有十三庭院、屋宇一千九百九十九間。寺院建於大鄭立國之初,鄭高祖為感謝佛門助其奪取天下,下令敇造明普寺,取“明德天下,普渡眾生”之意。十年寺成,“重樓複殿,雲閣禪房,床褥器物,備皆盈 滿”,度僧八百人,請當時的大德高僧玄空法師為住持,明普寺一直以來都是帝都內最為宏偉壯觀的寺院,曆代鄭皇視之為皇家禪院。
江安義到永昌城後來過一次明普寺,是替洪信大師送安龍茶給廣明大師,可是寺中僧眾說廣明大師正在閉關,不方便見他。江安義在寺院遊玩過,清楚大雄寶殿的位置。午時剛過,江安義就在大雄寶殿周圍繞徘徊等待。
這次來見欣菲,江安義是一個人,範師本已經動身返家,張誌誠天天有空就呆在餘府,餘師每天和他有說不完的話,看來張兄比自己更投餘師的緣。
明普寺內人流如織,大雄寶殿更是不斷有人燒香禱告。約在申時,還有一個時辰,江安義百無聊賴地看著身旁的灰衣僧擦拭著大殿門欞上的灰塵,寺院香火很盛,香灰也多,如果不清掃的話,不用多久就積滿了灰。
老僧須眉皆白,看樣子至少有六十多歲了,身著灰黑色僧袍,江安義對寺廟的規律不了解,隻是粗粗知道朝庭常賜高僧紫衣和緋衣,有職司的和尚穿著紅袈裟或玉色袈裟,這種普通的灰黑僧袍,應該是普通的僧眾吧。
“大師多大年紀了?”江安義無話找話道。
老僧放下手中抹布,合十行了一禮,答道:“老衲虛渡七十三個春秋。”
江安義吃了一驚,真沒想到眼前的和尚有這麼大年紀,驚訝地問道:“大師這麼大年紀還要勞作嗎?”
“勞作即是修行,一日不作,何以得食。”老僧拿起抹布,重新擦拭起門窗上的灰塵來。江安義有
些訕訕的,不知該走該留。看到桶內還有一塊抹布,索性取了幫著老僧抹起灰來。
說來也怪,原本焦灼的心情變得平和下來,身旁的喧嘩也不再吵鬨,江安義安心地沉浸在擦拭中。
兩人乾活,不多時大殿外被擦拭過一遍,老僧放下抹布,舉袖拭去臉上的汗珠,合十笑道:“多謝施主,施主身具慧根,需似今日這般常加拂拭,勿使沾染塵埃。”
語帶機鋒,江安義正想追問,耳邊傳來思雨的呼聲,“江公子,江公子。”
江安義閃目望去,隻見欣菲臉籠薄紗,俏生生地和思雨正站在大雄寶殿的階下。這一刻,在江安義的眼中隻有欣菲,三步並做兩步邁下台階,一把拉住欣菲的手,柔聲道:“總算見到你了。”
再見愛郎,欣菲顧不上羞澀,反手握住江安義的手,滿是深情地望著江安義的雙眼,嬌語道:“我也無時不在思念著江郎。”
“酸,酸”,一旁的思雨用手扇著鼻子作態,
道:“江公子,為了你和師姐相會,我可是將紅寶石貢獻出去了,將來你可得還我一顆。”
被思雨打岔,兩人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些。欣菲鬆開江安義的手,輕語道:“江郎,此處人多,我們找個僻靜處說話。”
大雄寶殿東側是伽藍殿,從殿中走出幾名衣著華麗的女子,其中一人正是憐兒。從湘兒處得知江安義會在此與欣菲相會,憐兒立時打起了主意,她和欣菲都是彩蝶門門人,幼時在一起訓練,後來欣菲因才華出眾,為門中所重,早早重點培養,而憐兒資質較差,被差遣到青樓成為暗衛。
同人不同命,欣菲屢立功勞,成為龍衛鎮撫,據說最近功力大進,師門有意將其培育成聖女。憐兒在滿春樓內迷惑眾生,也為龍衛探取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但如今不過是個副鎮衛,離欣菲還有好幾步遠,遠看著距離越拉越遠,憐兒心中發急。
憐兒有一個夢想,成為門中聖女。彩蝶門主權勢滔天,聖女不單是門主的繼承人,還能習練姹女心
經的最高心法,成為頂尖高手。聖女候選並非一人,優勝劣汰是彩蝶門的作風,欣菲正是橫亙在憐兒身前的阻路石。
“那不是欣菲師姐嗎?”憐兒的呼聲引起了身旁諸人的注意。憐兒身旁是她的師叔楚可清。楚可清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師侄,難怪這妮子攛掇著自己來明普寺燒香禮佛,原來是讓自己做出頭鳥。不過,楚可清向來與杜一伊不和,能對付她的徒弟,楚可清自然不會放過。
冷哼一聲,楚可清帶著人走向欣菲。欣菲也發現了楚可清和憐兒等人,心中一緊,暗示江安義先閃到一邊。思雨臉色一白,想起江安義寫信時湘兒在旁邊觀看,莫非是她漏了消息,楚師叔向來與師傅不對付,恐怕會有意刁難,這可怎麼辦?
事到臨頭,欣菲反而毫無懼意,飄飄萬福道:“見過楚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