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教諭搖搖頭,堅定地道:“卑職雖然老眼昏花,但縣學中七十三名學生個個認識,此人不是我縣學中人。”
“二年前,不才又中了舉。”那個欠揍的聲音又在眾人耳邊響起。
“什麼,舉人?”眾人神情頓時緊張起來。
李東傑突然狂叫起來:“兩年前本縣並無人中舉。”他在二年前參加過鄉試,對此知道得很清楚。
李明善的神情陰沉下來,事到如今,這個何安義信口胡說的可能性反而極低,要知道冒認舉人是要治罪的。片刻慌亂之後,李明善靜下心來,掃了一眼公案後麵帶微笑的馬友直,已經可以肯定,是馬縣令與此人勾結來對付自己了。
李東傑箭步竄到江安義的麵前,一把薅住江安
義的衣服,狂笑道:“童生,秀才,舉人,小子你倒是挺能編的,再過會估計你該說是進士了。”
江安義無語,為了拖延時間,他還真準備再問幾句拋出進士的身份來,實在不行狀元的身份也得往外掏。石頭唉,讓你做點事怎麼這麼慢。
“東傑,不得無禮。”李明善喝道,江安義一臉平靜,越發顯得深不可測,李明善的心忐忑起來。
衙門外響起喧鬨聲,有個小吏飛跑進來,大聲稟報:“啟稟大人,門外來了一群鄉人,說是要更換田契,正鬨著往裡闖呢。”
總算來了,江安義用手撫平被李東傑弄皺的前襟,鬆了口氣。
李明善腦袋“嗡”的一下,轉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絕不能讓這群人進來,一旦他們手中的暗契呈於公堂之上,那一切都完了。
馬友直歡喜,場麵越大李明善越難收場,舉起驚堂木一拍,喝道:“放他們上堂來。”
“大人且慢。”李明善急了,目光示意李東傑
出去找人。李東傑也知道到了生死關頭,不理會馬縣令的怒喝,徑自出了大堂,快步走到儀門處高叫道:“來人,來人啊。”
從六房和班房中湧出不少人,刑曹的李來強道:“七叔,什麼事?”
“外麵來了一群泥腿子,對咱們李家不利。”李東傑眼中閃著狠毒的凶光,道:“不能讓他們進衙門,要是進了大堂咱們就完了。”
同脈相連自然同仇敵愾,李來強對身邊的小吏和衙役道:“現在事急,需要倚仗諸位,事情過後,李某定當重謝。”
李來強的人緣不錯,眾人轟然應諾,衙役在前,小吏在後,大夥向大門趕去。大門處已經亂作一團,幾十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契書要往裡麵闖,幾個衙役手挽手形成人牆,堵在門前,一個小吏正聲嘶力竭地吼著:“鄉親們,那是謠言,沒有的事,大家不要信,趕緊散去,衝撞進縣衙的罪名可不輕,快離開。”
石頭和爹娘站在街對麵的屋簷下,謠言自然是
因他們而起。
一大早,江安義和石頭爺爺等人就進了城,江安義和石頭爺爺前往伯府,石頭一家三口前往集市。林陽縣的集市也在東城門不遠,太陽還沒出工,集市上已是熱鬨非常。
石頭爹佯裝買鋤頭,與攤主閒聊道:“我聽村裡人說,朝庭派了清仗使。”
“這事我知道,村正到跟大夥說過。”
“聽說清仗使要清查那些掛在當官人名下的田地,說是查實之後一律將田收為官田。”
“什麼?真的假的?”攤主急了,他有十畝田掛在伯府名下,自家的兄弟姐妹家也有人將地掛在伯府,如果田地被收為官有,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我也不知真假,俺們村裡有人拿了田契到縣衙重新登記過了,說是補了田稅就既往不究。”石頭爹見起了效果,假裝沒有選中,站起身離開。
賣鋤頭的沒了心思,沒抓沒撓地向旁邊的人打聽,結果旁邊那位也急了。集市的另一邊,菜攤上,
石頭娘也在向賣菜地大嬸說著同樣的話。
謠言的傳播是迅猛的,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集市人心惶惶,謠言又洐生出無數的新版本,說的人一個個如同親曆。今天的集市散得特彆快,等收稅的衙役踩著朝陽來到集市,發現整個集市空蕩蕩沒有幾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