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和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傻丫頭,這怎麼能怪你,要怪也怪爹沒本事。爹娘倒沒有什麼,隻是家裡沒了錢,你哥的書怕是讀不成了。”
石頭爺爺和爹娘已經將田地房子賣掉了,一家人全部去了新齊縣,隻有石頭跟在江安義身邊。這次前去安齊縣,江安義給石頭買了頭小毛驢,一馬一驢結伴而行,沿路觀山看景,好不自在。
餘知節的告誡江安義並沒有怎麼在意,無數次成功的經曆堆積出江安義的自信,十八歲的狀元郎,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安齊縣,臨河客棧,江安義和石頭兩人包了一個小院,石頭的行李還沒擺放好,消息已經傳到了寧知縣的耳中,一柱香後,李明德也知道了。
對於這位狀元郎,李明德不陌生,從讀書人的角度來說還有些敬仰。三元及第,少年詞仙,文采風流,原是所有讀書人的夢想,李明德雖然年近五十,從本質上來說是個讀書人,要是江安義不是來清查田畝的,李明德真想親自前去拜望一下。可惜,道不同
不相為謀。
安齊城醉仙樓前紅燈高挑,將整條大街映照得一片喜氣,江安義帶著石頭踏入店中,夥計熱情地迎上前道:“客官,樓上請。”樓下已經座無虛席,吵鬨聲、勸酒聲嘈雜成一片,樓上是雅間,夥計眼尖,一眼就認定江安義是有錢人。
上來二樓,換成豔妝女子迎客,搖擺地腰肢,細碎的步伐,回眸生媚,在燈光外分外妖嬈。有欣菲在心,江安義對這些庸脂俗粉自然不放在眼裡,而石頭年紀太小,一個勁地捂鼻子,被香粉嗆得直癢癢。
醉仙樓生意紅火,手抓羊肉、蟹粉獅子頭、大闡蟹堪稱一絕,江安義也是受了店掌櫃的指點,特意前來大快朵頤。菜擺上桌,江安義和石頭開動,江安義還斯文點,石頭直接上手,吃得滿嘴流油,手中拿著蟹螯,吃得那叫一個香。
樓下笛音起,有如響箭穿雲,直破長空。嘈雜的聲音為之一靜,笛聲高亢嘹亮,似春燕在急雨中飛行,又似怒濤拍打堤岸,江安義善長吹笛,從笛音中
聽出憤懣、不屈、抗爭。音到高處逐漸低回,百轉回腸如泣如訴,是風在枝頭輕吟淺唱,是親密愛人在枕邊竊竊私語,是風吹揚起離彆愁悵,是遊子遠彆家鄉…
江安義被笛音吸引,走出雅間,見大廳舞池中一人長身而立,橫笛而奏,卓爾不群。笛音飄散,眾人哄然喝彩,江安義忍不住鼓掌喝彩,高聲相邀道:“這位朋友,吹奏的好曲,江某亦喜吹笛,如不嫌江某冒昧,請上樓來一敘。”
那人揚起臉,劍眉虎目英氣勃勃,江安義暗讚好一位壯士。看到江安義誠摯的笑容,那人還以微笑,抬階而上,來到二樓。江安義上前施禮,那人拱手道:“許昌化見過公子。”
橫笛在手,許昌化笑道:“適才聽公子說喜好吹笛,請吹上一曲。”
此人爽直,江安義好感加深,接過橫笛,在嘴邊試了試音,黃鶯再次在枝頭啼唱。
笛音嫋嫋,許昌化讚道:“公子妙音,重現春
光黃鶯,比起許某強上不少。”
沒想到在安齊縣能逢知音,江安義十分興奮,笑道:“許壯士客氣了,江某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將你剛才吹奏的曲子教與江某,江某不才,願將《黃鶯啼唱》教與許兄。”
飲酒傳笛,人生快事。江安義與許昌化越說越投機,石頭在一旁不解,放著滿桌的好菜不吃,江公子和許公子怎麼光喝酒?
酒至七分醉,江安義喚夥計結賬。許昌化笑道:“江兄弟,不瞞你說,此家酒樓是愚兄的產業,這頓飯愚兄請客。今日興儘,就此彆過。”
說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揚長離去。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歌聲飄來,帶著不羈豪情,江安義擊掌歎道:“許兄真豪傑之士也。糟糕,忘記問許兄住在哪裡了,明日如何回請?”
石頭在一旁笑道:“公子你糊塗了,剛才許公
子都說了這家酒樓是他的,你問一下夥計不就知道了。”
江安義拍拍石頭的頭,笑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