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到禮部任差的江安義發現了異常,迎接自己的是一雙雙戲謔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嘴角,身後傳來竊竊私語聲。江安義耳目靈通,用心細聆之下,聽了個大概:不知誰造的謠,居然說他在紫辰殿中忤逆天子,痛哭求饒,添油加醋地描述著他的醜態。
江安義坐在公廨中生悶氣,田書令期期艾艾地走了進來,欲言又止。江安義怒道:“想笑就笑,這副做態乾什麼?”
出乎江安義的意料之外,原本縮頭聳肩的田書令挺直身子,正色地道:“江大人,卑職是個無用的人,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來,但是非曲直還分得清。大人一心為公,得罪權貴,才會身受非議。當今天子聖明,大人切勿自誤,相信終有一日會飛黃騰達。”
好話一句三冬暖,鬱悶了一早上的江安義如同久旱逢雨,心頭舒暢。站起身,江安義拍拍田書令的肩膀,笑道:“老田,承你吉言,等散了衙,逸仙樓
喝二口散散心。”
田書令聞言,立時眉開眼笑,背塌了,肩膀又聳了起來,樂嗬嗬地提著水壺燒水去了。
禦書房,石方真指著桌上的一堆奏章對韋義深道:“韋相,各州奏上來清仗田畝的情況不妙啊,到現在不過才清出四十八萬頃田地,與朕預想的二百萬頃相差甚遠。朝中用項煩多,沒有錢,什麼事都辦不成,朕心急如焚。”
韋義深皺著眉頭應道:“萬歲,四十八萬頃已經不是小數,清仗一事不能急,一旦激起民變反為不美。”
“朕怎能不急,北漠依舊蠢蠢欲動,楚州、薑州、齊州報了水災,宿州、青州傳來警信,多事之秋,朕睡不安枕。”
韋義深在凳子上欠身道:“主憂臣勞,這都是老臣失職才讓萬歲憂慮,請萬歲任用賢明為主分憂,老臣甘願引退。”
石方真看了一眼白發蒼蒼的韋義深,相比兩年
前,韋義深老了許多,臉上的紅光淡了,皺紋多了,清仗田畝一事韋家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一時自己還真找不到人取代他。
想到這裡,石方真溫言勸慰道:“韋相操勞國事朕是知道的,平日要注意休息,需要什麼藥材隻管到藥藏局去拿,至於引退之事不必再說,朕不得依靠你出謀劃策。不過,韋愛卿年歲確實大了,朕準備物色幾個年輕人到政事堂學政,既可以替愛卿分擔些雜務,省得你事事操勞,又能讓年輕人迅速成長起來,省得朝中青黃不接。”
韋義深心中一沉,麵上露出微笑道:“萬歲體諒老臣,所慮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