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菲,這兩個字有如魔咒,牢牢地占據著江安義的心,再看不見如花美貌,再聽不到攝魄妙音。心中、腦海中全是欣菲的笑容,思念有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將江安義淹沒其中。
一年三個月十八天了,欣菲杳無音信,這是江安義第一次聽到有關欣菲的消息,兩個字勾起多少甜蜜回憶,等江安義回過神來,憐兒已經歌罷,侍女正將銀盤端在他的麵前。
許是得了憐兒的吩咐,侍女特特地站在江安義眼前,托著盤子上下打量這位青樓中聲名遠播的人物。江安義尷尬了,兜中的錢都打賞光了,剩下幾兩碎銀子也拿不出手啊。餘慶樂對憐兒是一往情深,迫不急待地將積攢了好幾個月的零花錢都奉獻了出去,也不顧大舅子張玉誠在場,鼓搗著大夥一起給錢。張玉誠賞了他一個白眼,沒理人,餘慶歡咬咬牙,給了五兩銀子,還被弟弟埋怨太小氣。
餘慶樂把希望都寄托在江安義身上,他知道父親的這位弟子是位財神爺,見江安義老半天沒動,餘慶樂有點急了,嚷道:“安義,快給錢啊,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不能少給了。”
隨身帶著幾塊寶石,為了得知欣菲的消息,江安義咬咬牙,隨手從袋中取出一枚放在盤中。指甲蓋大小的寶石在燈光的映照下發出璀璨妖豔的藍光,如夢如幻,美不勝收。月色,燈光,在這一刻都被這顆小小的寶石奪去了顏色。
驚呼聲四起,花魁會每年都有一擲千金的豪客,但像江安義這樣出手一枚珍貴碩大的藍寶石還不多見。不說棚中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餘慶樂站在一旁驚得說不出話來,老半天才鼓起眼睛道:“安義,你不會也對憐兒有想法吧。”
江安義哭笑不得,他原意是想從錦袋中拿顆成色和大小一般的寶石,隻是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拿出錦袋來挑揀,隨手從衣內取了顆,放在盤上才發現是枚極品。
送出的東西當然不能往回收,江安義揮手示意呆愣的侍女離開,苦笑地解釋道:“身上沒銀子了,隨手拿點東西充數,沒想到還拿錯了。”
張玉誠和餘樂歡都歎息不已,餘樂慶放下心思,眉開眼笑。江安義心中苦笑,他根本不想出這個風頭,如果這枚寶石屆時能換來欣菲的消息還是劃算的。
片刻之後,有人高聲宣布,“滿春院憐兒姑娘,得銀一萬零七百兩。”
話語一落,立時引起喧然大波,萬兩以上的彩頭在花魁會也不多見,特彆這個憐兒姑娘並不很出色,事先爭奪花魁的人選中都沒她的名字。
在憐兒之前,最多得銀的泌紅樓的楚楚,得銀八千四百兩。這位楚楚姑娘不單人長得漂亮,而且歌喉堪稱一絕,原有意角逐今夜的花魁,不料被憐兒姑娘後來居上。
暖閣內,憐兒自己也有點不相信這個數目。她自知長得不如楚楚,年歲也比楚楚大,歌喉也不如,
自己雖然有江安義寫的詞,但泌紅樓也花重金請李進賢為楚楚量身定做了一首詞,怎麼可能超出楚楚二千多兩彩頭。
正且喜且疑間,老鴇婉娘滿麵笑容地托著銀盤走了進來,連聲恭喜道:“姑娘大喜,說不定今夜能豔壓群芳,一舉奪下花魁。”
憐兒的眼神被盤中央的那顆藍寶石吸引過去,晶瑩的藍光天然帶有蠱惑功能。婉娘羨慕地看著那顆藍寶石,笑道:“這顆寶石是江公子送的,估價在六千兩以上。憐兒,會不會江公子看上你了,江公子可是年少多金,又才學出眾,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機會,你可要抓牢喔。”
憐兒苦笑,婉娘哪裡知道,江安義是為了得到師姐欣菲的消息,為了一個消息能舍得一擲重金,真應了那句易得無價寶,難求有情郎,沒想到這個江公子倒是個癡情種子。憐兒在青樓中修行,看過多少虛情假意,演過多少逢場戲,越是如此反而越是珍視真情,江安義的這顆藍寶石打動了憐兒,不是因為它的
價值,而是因為他的情義。
婉娘無心的話語觸動了憐兒,江安義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是佳偶,師姐被選中聖女,遠在並州天理山中修練,根本無暇顧及江安義,自己何不趁虛而入。師姐啊師姐,我從小就比不過你,這次爭奪聖女也被你贏了。可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果我能將江郎攬入懷中,不知師姐你會不會後悔去爭奪聖女。
不說憐兒暗中盤算,外麵的比試依舊如火如荼。江安義被動地出了把風頭後,沉寂下去,不再出手打賞。然而,江安義不想出風頭,風頭卻找上門來。一群公子哥兒搖著折扇,打著燈籠找上門來。
餘慶樂臉色一變,他認出來的幾個都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兒,江安義也認識其中的一個,就是拿了他“五百兩銀”的王知至,滿麵怨毒地跟在其中。
“黃公子、柳公子、王公子,哥幾個也來玩了。”餘慶樂起身打招呼。
“我當是誰呢,餘二啊。聽說誰打賞了憐兒一顆寶石,價值不菲,攪了哥幾個捧楚楚姑娘的好戲,
我倒想看看這京城還有誰能比咱哥幾個出手大方的,是不是你啊,餘二,聽說你被憐兒迷得不淺。該不會令尊大人做了戶部尚書,把國庫的銀子都搬到家裡去了?”此人一腿蹬在板凳上,用手中的折扇撓著頭,痞像十足。
話涉餘知節,江安義幾個人都坐不住了,餘慶歡憤然道:“大放厥詞,豈有此理。”
張玉誠更是拍案而起,怒聲斥道:“放浪形骸,妄議重臣,你們好大的膽子,不知道王法森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