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孩的臉上被淚水衝出一條條黑溝溝,江安義無由地心酸,蹲下身子輕撫著小孩的腦袋。家有弟弟和妹妹,江安義深譄勸說小孩的辦法,柔聲道:“小弟弟,彆哭了,前麵有家烤肉店,裡麵的烤羊肉可香了,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好”,小孩哽咽地應道,伸出小手牽住江安義的衣角,生恐江安義跑掉。
大盤的羊肉端上桌,小孩眉開眼笑,兩眼放光,伸出兩隻臟手就向羊腿抓住。江安義眼光露出溫柔,想起當初用繩套狩獵得到野羊自家食用時,妹妹見羊肉上桌的情形,與眼前這個小孩何其相像。
撕過羊腿,令江安義詫異的是小孩並沒有塞入自己嘴中,而是招呼夥計用油紙包好。江安義笑道:“儘管吃,吃飽了跟我回去,以後經常有的吃,不用留在下次。”
小孩抓起塊碎肉塞入嘴中,滿麵陶醉地嚼著,
嘴裡含糊不清地應道:“給我爹留著,他一天沒吃東西了。”
江安義出離地憤怒了,讓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上街乞討、偷食,受人冷眼和拳腿,這樣的父親真是枉為人父。細心地替小孩將羊肉撕碎,堆放在他的手邊,江安義心裡想著等會該怎樣教訓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才不會引得小孩的反感。
除了那條羊腿,五斤羊肉很快吃光了,小孩舔著手指,肚中吃得太飽,看著盤中的肉骨頭著實不舍,起身道:“大叔,我吃飽了,要不讓夥計把骨頭也包好,回點碎葉子熬湯可香了。”
江安義微笑道:“不要了,下次叔叔請你吃更好的。”
小孩歎了口氣,搖晃著腦袋掉了句文:“暴殄天物。叔叔走吧,跟我回家。”
路上,江安義知道了孩子名叫盧珍,母親死後跟著父親流浪至此,父子倆想跟著商隊回歸大鄭。鎮東頭有家破屋,門窗俱無,應該是廢棄的房子,小孩
與他的父親就臨時落腿在那裡。隔著老遠,江安義就看到門口似乎倒伏著一個人。
小孩眼尖,也發現了異狀,尖叫一聲飛跑上前,趴伏在那人身前搖晃著哭喊,“爹,爹,你怎麼了?爹,你說話啊。”
一聲聲嘶喊尖銳得像針紮江安義的心,江安義上前一摸那人的額頭,滾燙,發著燒。江安義小心地抱起那人進屋,盧珍乖巧地弄著一根油棍,這便是燈火。借著燈光江安義見屋內並沒有床,隻是牆角鋪著一堆乾草,乾草旁有個破籃,似乎放著些雜物。除此之外,四壁猶破,牆角蛛絲飄零。
這樣的地方如何能住人,江安義當即道:“盧珍,跟我回客棧,我請人替爹看病。”
盧珍還想收拾屋中的破爛,江安義道:“救人要緊,這些東西有空再來收拾,跟我走。”
回到客棧,羅娜正在找尋他,見到江安義抱著個人進門,後麵還跟著個臟小孩,嚇了一跳,問道:“安義,這是誰?怎麼了?”
“這是我的一個同鄉,快讓人請郎中。”江安義道,將手中那人放在自己床上。等那人躺在床上,江安義才發現這人的臉一半像是曾被火灸傷,皮膚焦黑,看上去嚇人。
郎中檢查後直搖頭,歎道:“此人原本多處受傷,積鬱在體內,此次被風寒惹發,恐怕凶多吉少。我隻能儘力而為,先開幾劑藥服下去試試。”
小孩站在旁邊一聽,“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搖晃著江安義的胳膊道:“大叔,你想辦法救救我爹,娘死了,我不想爹也死。”
夜漸深,那人服了藥一直昏沉著沒有醒來。小孩被羅娜帶去洗澡,卻換了身女孩裝束出現。原來盧珍是個小女孩,此刻已經蜷曲著在床角睡著了,夢中還時不時地歡笑一聲、抽泣一下。
江安義坐在房中的椅子上守看著,盧珍怯生生,淒慘慘的睡相牽動著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父親死時悲淒然無助的心情,同病相憐,江安義對瘦弱的盧珍充滿了同情。
長夜漫漫,重曆苦痛,江安義從迷離中醒過來的時候,自覺心性堅定了幾分,守護家人平安,自己一定要平安回到大鄭。目光落在那張半是焦黑的臉上,江安義不知道盧珍的父親經曆了什麼樣的苦難,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低低地呻吟從那人的嘴中發出,江安義隱約地聽到“珍兒”兩個字,顯然這個昏迷中的人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剛才郎中檢查這個人的身體時,江安義發現此人的大腿上有處傷口,流血化膿,無法站起,這才會讓盧珍一個人在街上乞討,江安義覺得自己又學會了一樣東西,什麼事情不能隻看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