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相輕,徐、張兩人左右分坐。張公良見徐文忠放下茶杯,清咳一聲,習慣性地伸手捊著胡須,知道他要開口說話,急忙搶先道:“少國公,張某有上、中、下三策以供選擇。”
“喔”,程希全果然被張公良的話所吸引,轉過身子笑道:“願聽其詳。”
徐文忠和張公良均是舉人出身,徐是並州人,張是宿州人。兩人進京趕考不第,托身在溫國公府中做清客,一邊在府中讀書,一邊替程希全出些主意。程希全出手大方,兩人這幾年囊中頗豐。程希全答應兩人,下科依舊不第的話替兩人出麵活動,有溫國公的麵子,最不濟也能做個縣丞、縣尉之類的八品官。
“下策用力。府中多有高人,找機會將那姓江的打個半死不活,應該不是難事。”張公良成功地吸引了程希全的注意力後,變得從容不迫,用大拇指浸入茶水中,然後在唇上兩撇胡須上抹過。
“中策用勢。江安義這人我聽說過,官場‘二愣子’,得罪的人太多了。以國公府的權勢要對付從六品的禮部員外郎還不是輕而易舉,隻要國公爺出麵暗示,相信朝中有不少人願意搜集江安義的錯處,禦史台的禦史們整天就像惡狼般,江安義這塊肥肉丟出去,還不得搶得頭破血流。”
見程希全聽得認真,張公良越發得意,搖頭晃腦,棗核腦袋搖落點點白雪,架著的二郎腿抖得厲害,越發顯得猥瑣。徐文忠白麵黑須,眉目清秀,儀表不俗,一向看不起畏畏縮縮寒門出身的張公良,見張公良得意忘形,禁不住嘴角輕笑,卻沒有做聲。
張公良查覺出徐文忠的哂笑,坐正身子,放下翹起的腿,並指在空中一點,氣勢十足地道:“上策用智。設下圈套,隻要江安義上鉤,到時還不任由公子你拿捏。”
“計將安出?”
張公良略有些尷尬地笑道:“倉促之間倒沒有細想,無非從財色酒氣上下手,這事以前不是屢試不
爽嗎?”
程希全笑了,確實他府中有好幾個姬妾就是這樣得來的,“張先生說的不錯,這三策我都想用,一定要讓那姓江的身敗名裂,至於他的家室,本公子大人大量,會幫著他照料的。”
堂中響起一陣淫 蕩的笑聲。
“徐先生,不知你有何良策?”程希全轉過臉問徐文忠。
徐文忠淡然開口道:“張兄這三策對付一般人還行,但要對付江安義恐怕有些難。”
張公良麵現怒色,同為謀士兩人在程希全麵前經常明爭暗鬥,但這種直指其非的做法有點過份了。程希全深譄用人之道,對這種競爭推波助瀾,上位者牢牢掌握決策權就行了。
不過,程希全覺得張公良的三個辦法都不錯,怎麼徐文忠都會不讚同,競爭沒有什麼,但因為爭鬥損害主家的利益那就不足取了。程希全收斂起笑容,問道:“請徐先生賜教。”
“江安義,三元及第狀元郎,江南詞仙,從官場‘二愣子’到崇文館直學士,深得天子寵信,這個人年紀輕輕就取得如此成就,著實令人羨慕。不瞞公子說,徐某對其做過一番深入的研究,想從他身上學取一些經驗,無論是科舉還是以後從仕皆有助益。有些話可能公子不願聽到,徐某不知當不當講。”徐文忠手拈墨須,注視著程希全道。
程希全打開折扇,輕輕地扇了幾下,笑道:“無妨,徐先生但請直說,要知老父曾言‘知此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們要對付江安義,自然對他了解越多越好。”
“此子家貧,以竹詩結交同鄉餘大人,得以借勢。考秀才以詩得馮刺史賞識,入澤昌書院後,因出身寒門受到鄧山長重視,薦其在範夫子門下。得中舉人後,交好申國公,其科舉的《日五色賦》確實文采斐然,徐某自歎不如。”
談起江安義的詩賦,徐文忠佩服得五體投地,一旁的張公良出奇地與徐文忠看法相同,歎道:“此
人詩賦,猶如天賜,不可比也。”
聽手下兩個得力的謀士都對江安義欽佩有加,程希全表麵不動聲色,手中的折扇卻扇得如同車輪,心中恨意越扇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