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義初入官場便助其師清仗田畝,初生牛犢一通亂拱,得罪官場世家,被安在禮部員外郎,可知還不為天子、朝庭所喜。”
程希全貴為少國公,對朝庭的事當然知曉。六部之中,禮部最為清貴,除了三年一次的科舉有些事乾,平日最為清閒。清閒也意味著清水,除非你達到侍郎級彆,一般的禮部官員隻能靠著可憐的幾個俸祿過活,像田守樓這樣低階、不入流的小吏隻能經常進出當鋪間。
“令徐某不解的是,原本江安義已經陷入絕境,沒有十餘年根本不可能翻身,不知為何突然間劉公公請他赴宴,天子選他入崇文館直學士,自此寵信有加。”徐文忠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張公良“奇哉怪也”地感歎。
徐文忠的話喚起程希全的記憶,他曾聽狐朋狗友王知至提過幾句,其父遭貶斥之時天子曾說江安義一心為國,少有私利,取其心嘉其意。王家的勢力比自家還強,因為刁難江安義而被貶,看來自己不能大意了,要不然落個王克複一樣的下場,徒讓人笑話。
“徐先生說的不錯,這江安義確實不容小覷,對付他需要從長計議。”程希全收攏折扇,鄭重地道。
想不通便不想,徐文忠放開念頭,笑道:“雖然這個江安義頗多高明之處,但要暗中對付他還是不難,剛才公子說的不錯,此事要從長計議…”
聲音逐漸轉低,三人嘀嘀咕咕地低聲議論,時不時暴發出陣陣笑聲。程有貴聽著屋內的笑聲無由地一陣心煩,不知哪家人又要倒黴了。耳不聽為淨,讓簷下的仆從站遠些,程有貴揚長離去。
氛氳香很快在京中成為名品,附近幾個州的有錢人專程跑來購買這種神奇的香水。一些西域的客商在使用過香水後,發現香水對掩蓋體味有極大的作用
,豪爽地一購就是二百瓶。先期的一萬二千瓶香水所剩不多,郭海清押運的第二批二萬二千瓶兼程在路上。
七月中旬,餘慶樂領到了薪金,生平第一次拿著自己勞動所得的二百兩銀子,餘慶樂百感交集。餘家家教極嚴,成親前餘慶樂每月僅有五兩的月例銀,成家後變成二十兩,但錢全被張玉珠管著,餘慶樂身上就幾錢銀子,除了蹭吃蹭喝彆無他法。
二百兩銀子,餘慶樂有種家奴變主人的感覺,盤算著該怎麼花,五十兩交給家中妻子,五十兩吃喝玩耍,剩下一百兩應該能去滿春院見幾次憐兒,成親後除了那次奪花魁自己還從未見過憐兒,也不知道憐兒姑娘怎麼樣了。
郭懷理見餘慶樂發怔,笑道:“慶樂,今天你得做東,咱們上香積廚吃飯去,那裡的烤鴨我能一連吃兩隻。”
香積廚,京中有名的吃烤鴨處,一桌上等酒宴最少也得五兩銀。錢是英雄膽,餘慶樂格外豪氣,爽
快地答應道:“郭哥,叫上東河。索性邀上安義和範兄,咱們不醉不歸。”
接下來的日子餘慶樂過得無比瀟灑,原本已經遠離的朋友們如同聞到魚腥的貓一般圍攏在周圍,各種奉承的話語聽得讓人飄飄然,當然聽奉承話是要付出代價的,不光打算用來請客的五十兩花得精光,連去滿春院的銀兩也被挪用了大半。
憐兒姑娘已經不在滿春院了,據說被一名豪商重金娶走,青春夢易碎,滿懷惆悵的餘慶樂連醉了數場,也就放開了,把這部分的花費都用到吃喝上了。
以前幾兩銀子的日子精打細算,狐朋狗友間互相幫襯,你請上頓我來下頓。餘慶樂身上帶著百餘兩銀子,在奉承聲中一次次豪爽地買單,七月沒過完,身上的銀子剩下了個位數。
飯點將近,朋友們陸續集攏過來,一聲一個“餘公子”,一口一個“餘少爺”,花花轎子眾人抬,將餘慶樂越抬越高。其中一個姓洪的,父親是從六品的光祿寺丞,家學淵源,善於查顏觀色。見今日餘公
子麵帶難色,就知該是囊中羞澀。
洪道坤轉了轉眼珠,笑道:“時間還早,不如大夥一起去碰碰運氣,誰手氣好誰便請客,雖然餘公子好客,但我們也不好總讓餘公子請客。”
眾人哄然道好,簇擁著餘慶樂來到東市左邊的常樂坊,京中有幾個有名的大賭場座落在此。大鄭嚴禁私人開設賭場,但又舍不得來自賭場的巨額稅賦,因而根據州府的大小規定,上州可設賭場四十所,中州三十所,下州二十所,賭場官派監督,抽紅三至五成。
站在雲山坊碩大的金字招牌前,餘慶樂有些躊躇,餘家家規中寫得分明:進賭場賭博,責十板,屢教不改,逐出家門。要是被父親知道自己進賭場賭博,一頓竹板鐵定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