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差役進來稟道:“大人,賑災使段大人有請。”
呂良真站起身,段次宗的衙門就設在大堂的左近,進來相互見禮。雖然呂良真是大州刺史,從三品的官階,比段次宗秘書少監高了好幾階,但呂良真絲
毫不敢拿大,誰不知段次宗是天子的信臣,進入六部是指定的事,指不定將來有一天能登堂拜相。
賑災使是欽差,代表著天子,所以段次宗沒有跟呂良真客套,徑自將桌邊的一封信遞了過去,道:“今早,有人替江安義送來信,信中提到了賑災錢糧遭受水匪劫持之事,呂大人,你先看信。”
雖然心中隱隱有所準備,真正聽聞賑災糧船被劫的消息後,呂良真還是吃了一驚。信是江安義寫給段次宗的,一筆飄逸的字體,呂良真顧不上欣賞,急急地看著信中內容。
“賑災錢糧居然被水匪所劫,這夥賊人真是膽大包天。”段次宗怒罵道:“呂大人身為刺史,境內居然有數千匪徒,當有失查之過。”
呂良真泛起苦澀,這真是無妄之災。自己剛任刺史不過一年,從未曾聽屬下稟報過轄內有水匪,就連安西大都護府也未曾有過告知過自己。再說,黑風灣、鯰魚灣都是黑水河、潤水、雲山河交彙處,原本就是三不管地區,更不用說青山水寨屬於青州的地盤
,這怎麼能怪自己呢。
段次宗也感覺自己的語氣欠妥,語氣緩和下來,輕聲道:“呂大人,段某失言了,不過既然已知糧船被三家水匪劫去,更何況同時被抓的還有五百左威衛,天子若知,定然震怒。如今該當派兵清剿,奪回錢糧,救回左威衛官兵。”
呂良真常年在州府任職,深知事情沒有那樣簡單,數千水匪能在安西都護府身邊生存,定然有其原因。想到這裡,呂良真道:“段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而且匪徒人數眾多,光靠州府的官兵怕是難以清剿,安西都護府就在此,按說都護府應該知曉這夥賊人,不如我們先向大都督朱質樸請示過再說。”
安西都護府的帥府設在城西,轅門前纛旗飄舞,朱紅門樓高大寬闊,兩旁石獅威猛凝視前方,十餘民軍卒按刀肅立,陽光直射在汗水淋漓的臉上,沒有一人伸手擦拭。
呂良真和段次宗在都護府門前落轎,立時從門樓處有帶隊的將官跑過來詢問,得知身份後迎著兩人
往裡走,有人迅速前往帥堂通報。段次宗從未到過都護府,隻覺都護府內把守森嚴,處處可見持槍佩刀的兵士,帥堂前更是旗牌林立,鴉雀無聲。
安西大都護朱質樸站在“安西節度”的匾額下迎候,這位安西大都督有一大串響亮的頭銜,太子太保、新昌侯,將來的安國公。朱質樸年過五十,常年軍旅生涯讓他麵容堅毅,少有笑容,看上去不怒自威。
呂良真和段次宗躬身行禮道:“見過大都督。”
朱質樸雙手抱拳,道:“兩位大人,請。”轉身先入了帥堂。
帥堂內陳設簡單,旌旗、兵器架、令旗令箭等物,朱質樸徑自在帥案後落座,沉聲道:“兩位大人請坐。”
兩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好,朱質樸也不寒喧,問道:“不知兩位大人前來有何事?”
名義上呂良直屬於大都護府管轄,所以他先開
口道:“稟大帥,朝庭的賑災糧船在黑水河上被水匪所劫…”
等呂良真說完,段次宗接著道:“下官想請大帥派兵剿滅這夥水匪,救出左威衛官兵,以振朝庭聲威。”
朱質樸沉吟片刻,道:“黑水河上有三處水匪,本督早就知道,不過安西都護府並無水師,而且這些水匪向來不擾亂民生,所以本督並未在意。如今他們居然敢劫持賑災的糧船,擄掠左威衛官兵,本督自然不會放過他們。這些水匪精通水性,本督部下的官兵對水性不熟,如果倉促出戰,恐怕反為所趁,本督需要時日操練兵馬。呂刺史,還要勞煩你在一個月內征集二百條戰船,以供操練。”
呂良真苦了臉,二百條戰船,到哪裡去找?段次宗也愣了,原來安西都護府沒有水兵,朝庭的戰船遠在江南,遠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照朱都督的話先征船,後練兵,估計今年是動不了手了,到時候左威衛還剩下幾人都不知道。江安義還潛在敵寨中,時間長
了,萬一生變,自己如何對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