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蹲下身,輕輕地將周綜攬在懷中,兩人相交並不深厚,隻是此時縱是鐵石心腸也不禁淚落。看
著周綜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生命正從這個高大的漢子身上流逝,李清悲聲喚道:“周兄,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周綜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他仿佛看到自家女人牽著小兒正蹣跚地向自己走來。周綜竭力張開手,口中吃力地吟唱著女人哄小孩時唱的兒歌,“大公雞…喔喔…啼,叫…寶寶,早…”
聲音淡去,目光暗然,笑容卻凝結在唇邊。風起處,蘆花飄揚,漫天飄雪。
雙方皆是無語。
衛大昌恨恨地一跺腿,瞪著江安義道:“姓江的,接下來我們來分個生死吧。”
這是事先約定的事,何平進都被送回來了,江安義當然不能食言。這些日子江安義也沒閒著,每日與欣菲在一起探討武學,除了欣菲親自與江安義過招外,欣菲還叫來龍衛的供奉們與江安義較量,江安義自覺進益不小,許多淤塞之處都有豁然開朗之勢,覺得兵器到了手中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有一種舉手投
足皆成招式的快感。
欣菲對愛郎大加讚賞,認為百招之後自己也不是對手,江湖上能戰勝他的人屈指可數,這讓江安義生出無窮勇氣,麵對衛大昌的挑戰躍躍欲試。有人打掃好擂台,江安義脫去儒衫,露出裡麵的青色的勁裝,持刀而立,挺拔如鬆。
“江公子好帥啊”,思雨輕聲言語傳到欣菲耳中,越發讓欣菲堅定信心,立功之後退出龍衛,從此過相夫教子的生活,隻羨鴛鴦不羨仙。
衛大昌平靜地看著江安義,高手相爭如果將意氣帶入,多半是要被敵所趁。眼前的年輕人玉樹臨風,衛大昌也暗中稱讚,當年自己也被人譽為“玉獅子”,轉瞬間年華老去,當年的“玉獅子”變成了“雪獅子”了。
獅老雄心在,衛大昌一振手中寶劍,藏鋒四十餘年,終不肯與草木同朽,俞老彌堅,父兄的仇還等著自己去報。
江安義微笑地站在那裡,看著那表情凶狠的老
者恍惚出神,一瞬間那凶狠的表情似乎鬆馳下來,眼光之中有回憶、思念,最後化成回過神之後的一抹寒光。江安義與衛大昌交過手,知道他的風格是快、狠、變,那柄長劍有如毒蛇,變幻莫測,狠辣無比。
與欣菲商量過破解的辦法,那便是化成烏龜,讓長劍無處下手。江安義的手中刀舞成一團光山,衛大昌的劍遞過來立時被刀崩回,刀劍相交之聲不絕於耳,轉瞬之間便有數十次之多。
衛大昌有些氣急敗壞,江安義就像隻烏龜殼,隻守不攻,根本沒有破綻,這怎麼打?長嘯一聲,衛大昌縱身跳開,江安義收住架式,笑道:“老爺子,不打了?算平手?”
“屁個平手,你這樣光守不攻打到明天也難分勝負。”衛大昌哼道:“老夫有個提議,不如到那些蘆葦上鬥上一場如何?誰從上麵掉下來誰便輸了。”
內功高手可以一葦渡江,蘆葦長在地上,鳥類可以落足其上,內功高手提氣輕身,自然也能借助葦杆的力量支撐身體要,隻是需要借著不同蘆葦間的來
換氣,而身形變換中爭鬥確實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看棚中的眾人無不為衛大昌的提議叫好,江安義自己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當即點頭同意。
雁灘之上到處都是蘆葦,擂田所在原本就是蘆葦叢,除去看棚,南北方向距擂台兩丈外就是蘆葦叢。得到江安義的同意後,衛大昌得意地一撫白須,笑道:“既是老夫提議,老夫便先行一步。”
也不下擂台,腳尖一點,縱身而起,身如輕燕,高高在空中拔起,然後落向兩丈外的蘆葦。
眾人屏息觀看,隻見衛大昌快降到蘆葦處,雙手一振,衣袖飄起,仿如翅膀一般,左腿收起,右腿輕輕踏在蘆葦杆上,蘆杆上下起伏,衛大昌就像一隻巨大的蒼鷹般穩穩停在蘆尖之上。
眾人彩聲四起,衛大昌單身背劍,手撚白須,一副高人姿態。江安義見他賣弄,好勝心立起,長笑一聲,在眾人注目中向蘆葦叢中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