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嘉爾才學,太子亦稱爾功,朕決定恕爾欺瞞之罪,謫江安義為麗州富羅縣縣令。念爾新婚,特給假三月,六月底前到任。爾婦江呂氏,本為龍衛鎮撫,所呈辭呈不準,著六月底前返京歸製,欽此。”
聖旨宣讀完,江安義謝恩,一旁陪跪的王海清傻了眼,心中埋怨天子,萬歲您不帶這樣玩的,一會免職一會給官,江安義的老婆還是龍衛鎮撫,不說官銜五品,光龍衛兩個字我也吃罪不起啊,剛才將江安義得罪了,現在如何收場。
江安義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恢複官身,失去後才知道官身的重要;悲的是新婚燕爾就要分離,而且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與家人團聚。如果天子能平平安安地讓自己過日子,自己寧願與靈薇廝守,不願做官。
王海清爬起身,腆著臉來到江安義身旁,笑道
:“江大人,恭喜恭喜,剛才言語多有冒犯,下官也是心急縣裡稅賦,大人莫怪。”
沒等江安義做聲,宣旨的公公斥道:“萬歲還有秘旨給江大人,新齊縣縣令,速速回避。”
王海清驚出一身冷汗,秘旨,是天子頒給親信之人的,看來江安義被貶是天子敲打親信人呢,自己傻乎乎地上前揀便宜,便宜沒揀到,把人得罪了。不敢多呆,向宣旨的公公行了一禮,又衝江安義苦笑了笑,退出了大堂。
院中一夥人在等他,剛才宣讀的聖旨的聲音尖細,眾人聽了個八分真切,知道江安義又成了江大人了。看到王縣令出來,眾人擁上前,想探聽究竟。
王縣令惡狠狠地瞪了王祿一眼,看到汪伯陪在院中,笑著走上前招呼道:“汪管家,多謝盛情款待,江大人在接旨,本官就不打擾了。有勞汪管家轉告江大人一聲,家中事物不必掛慮,王某自會儘力照看,告辭了。”
王祿幽怨地跟在最後邊,心中泛苦,這年頭做
個狗腿子也不容易啊,大人的心思要啄磨,大人不便說的話要通過自己說,說對了是大人英明神武,說錯了是自己挑拔是非,回頭望了一眼江宅寬闊的門樓,王祿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還是少摻和些江家的事吧,江家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聖上口諭:江安義,朕賜你三元及第的殊榮,簡拔你為崇文館直學士,視你為國士俊才,沒想到你居然敢有意欺瞞朕,著實令朕氣惱,若被禦史得知彈劾你該如何收場。朕貶你的官,是有意保護你,原本想讓你在家中讀幾年書,多明白些處事的道理後再為國效力。太子進言,說你為人率直並非有意欺瞞,朕思及你的為人,也信你是無心之舉。為塞眾官之口,朕將你謫到麗州富羅縣為縣令,調你妻歸京籌建暗衛,此去富羅縣為縣令,不妨試行宣德殿試中你所奏的‘將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總為一條,合並征收銀錢,按畝折算繳納’之策,你何時能將富羅縣稅賦翻上三番,便是官複原職、夫妻團圓歸京之時。朕的良苦用心,望江卿能詳加體會,不負朕托。欽此。”
宣旨的太監叫懷恩,一邊複述著天子的話一邊打量江安義的表情。離京時路公公有交待,讓他宣旨時注意江安義的表情,回京後要向天子陳述。懷恩見江安義雙肩微微聳動,眼淚將青磚地潤濕一片,顯然是感動至極,情難自禁。
懷恩暗暗感歎,江大人有前途啊,這般感恩情形自己回京一轉述,萬歲還不越發對他信任有加。天子、太子都看重於他,此人將來必定飛黃騰達,自己不妨趁機交好,將來說不定有倚仗的地方。宮中有傳言,上次江安義奉旨公乾,就曾賣了個情麵給馮公公。
“聖上、太子厚愛,微臣粉身碎骨亦難報答。臣…臣唯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江安義順嘴冒出非此時空的名句來,從妖師處得知此句後,江安義感懷不已,視為座佑銘。
“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懷恩心中默念,上前彎腰將江安義扶起,笑道:“江大人一片拳拳忠君之心,咱家必定轉達給聖上。大人不必傷感,將來前
程遠大之時可莫忘了咱家。”
江安義用衣袖拭淚,笑道:“公公遠來還未吃飯吧,江某陪公公喝杯酒,略解鞍馬勞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