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慶話語透著殺氣,滿心期待看著江安義,希望江安義跪地求饒,然後他好狠狠地羞辱江安義一番,以報昨日之仇。
可是,江安義漠然起身,道了聲:“王參軍,你看著辦吧。”背著手,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地滾落的眼珠子。
王永慶傻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之人。憤怒、驚訝、羞惱,輪番湧上心來,直到江安義的背景從大堂外消失,王永慶才回過神來。驚堂木拍得山響,王永慶咆哮道:“大膽狂徒,無法無天,飛揚拔扈…
”
然而,終究沒有了下文,他隻是錄事參軍,雖然奉刺史和司馬之命前來問案,但既不能打江安義又不能罷免江安義的官職,他拿江安義沒辦法。最後,王永慶宣布:暫停江安義縣令之職,由縣丞王興仁替代,這期間不準江安義離開富羅縣。他要把江安義的罪證告訴刺史和司馬,通報吏部和刑部,早日定罪。
王永慶失落地下了座,王興仁迫不急待地坐到了縣令的位置上,由上往下俯視,一張張諛笑的臉龐,真是心曠神恰啊。勉強按捺住雀躍的心情,王興仁開口道:“江縣令犯罪被停職,富羅縣由本官做主,此事要告訴百姓,即刻在衙門外的粉牆上張貼告示,再派人到各鄉張貼。”
書吏下筆如飛,告示很快寫好,又抄錄了十餘份,王興仁掏出他的縣丞印,蓋上章。江安義雖然被停了職,但沒有免官,縣令的大印依舊由他保管。
王興仁欣賞了一下通紅大印上自己的名字,滿意地揮手讓衙役拿去張貼。清了清喉嚨,開始宣布第
二件事:“眼下夏糧入庫,此事尤為重要,爾等不可懈怠。”
堂下一雙雙熱切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王興仁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重要,挺了挺胸,捊著胡須道:“富羅縣向有慣例,收取損耗一鬥三升,例不可廢,按老規矩辦。已納夏糧的百姓,著其補繳損耗。”
話音剛落,堂下眾人歡聲雷動,“大人英明”、“王大人體恤我等,我等必當竭力效勞”、“大人威風凜凜,必然飛黃騰達”…
大堂上一片諛媚奉承之聲,秦子雄憤然起身道:“下官還有事,先行告辭。”說完,大踏步離開大堂,出門前往江安義的住處。
王興仁撇了撇嘴,沒有做聲,他向來和秦子雄不對付,沒有此人障眼更好。等秦子雄走了,王興仁笑吟吟地對劉九思道:“劉兄,王某初履縣令之職,還望劉兄大力相助。”
劉九思躬了躬身,不冷不淡地應道:“劉某定當忠於職守,不讓王大人操心。”
這話透出幾分冷落和拒絕,王興仁正是興頭上也沒細思,對著賀強仁道:“賀強仁,今日你能不畏權勢,仗義直言,本官甚喜,這衙門的都頭就由來做。林強,你暫時做副都頭,聽賀都頭的差派。”
林強的都頭還沒當滿兩個月,但誰讓他是江安義所命,新官上任用自己人,林強隻得躬身應是。
王興仁在座椅上扭動了一下,怎麼坐都覺得舒服,猛然想起一事,道:“賀強仁,你帶人去把本官的家眷和東西搬到東花廳去。”
東西花廳江安義重新修繕一新,還沒有進去住,倒讓王興仁鳩占鵲巢。王興仁心裡美,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該是我王興仁的誰也奪不去。
王永慶灰溜溜地回到了景陽府,意想中的大財沒有發到,有點無顏見司馬。何銳靜靜地聽著王永慶陳述富羅縣之行,當然王永慶免不了給江安義的飛揚拔扈添油加醋,大堂之上,王永慶越說越憤怒,何銳的眼光卻越來越冰冷,江安義如此狂妄地對抗府衙的調查,隻能說明兩種情況,一是江安義瘋了,二是江
安義根本就是有恃無恐。
瘋了的可能性很小,那江安義的倚仗來自何處?趙刺史為人油滑,不可能為了十瓶香水替江安義撐腰;餘尚書遠在京師,鞭長莫及,而且顧及官聲,也不可能直接為江安義出聲;天子對江安義曾經很寵信,但自己聽說江安義在什麼事上欺瞞了天子,以致被貶到富羅這個邊遠之地,聖眷不再…
百思不得其解,何銳站起身道:“老王,你把文牘整理一下,跟我一起去見刺史,看看他怎麼說。”
何銳想得很清楚,天塌下來先由高個頂著,這個難題留給趙刺史去解決吧,趙刺史是韋相的孫女婿,他應該比自己更清楚江安義的來頭,自己根據刺史的態度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