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是兒臣求之不得的快事,怎麼會辛苦呢。”
石方真微微頷首,重新閉上雙眼。石重偉伸手取過奏折,清了清喉嚨,念道:“奏請試行“合稅為一”疏。”
“喔,可是江安義所奏嗎?”石方真睜開眼問道。半個月前,吏部和刑部將江安義的處置結果奏報了天子,果然是被人陷害,想起朝中諸臣對他處置,石方真對這位衝鋒陷陣的臣子有愧疚之意。
“正是江師所奏。”石重偉應道。富羅日記讓身居深宮中的太子感覺到民間的趣事、異聞,不亞於為他打開了一扇向外的窗戶,石重偉對每旬一次的富羅日記充滿了期待,雖然江安義遠在富羅縣,但太子對其的感情比在東宮授業時更增進了幾分。
“…合稅為一,吏無可漁利之處而奉法,則必風紀肅清,積弊頓改,天下為之大治也。然南北地勢不同,或有以田為富,或有土瘠而少產,臣請萬歲推政之時,因時因勢因人而異,慎而處之,方能不取利
於前遺害於後。富羅縣地少而物豐…”
奏折讀完,石方真沉默不語,石重偉狐疑地望向父皇,不敢做聲。良久,石方真歎道:“江安義真乃國士也。”
“皇兒,你還記得兩年前靜心亭中,當時你讀江安義的所奏的合稅為一的奏折嗎?”
石重偉還真記憶深刻,因為父皇當時誇過江安義是國士無雙,娘暗中交待自己記清這篇奏折。石重偉開口誦道:“君以人為本,民以食為天。天下田地有數,而漸集於少數人手,民失其地國失其財,民失地則無以為生,國失財則無以為續,是故…括一州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丁糧畢輸於官。一歲之役,官為僉募…悉並為一條,皆計畝征銀錢,折辦於官…佐之揚商、開礦、興百興以使民有其業,或可養之。則 民安其所,國祚綿長。”
石方真嘉許地點點頭,道:“皇兒有心了。當時江安義提出合稅為一之策,朕以為時機不對,期以
十年後能抑製世家,逐步開始合稅為一。”
“那為何父皇急著推行呢,父皇不是說過留待兒臣執政之時嗎?”石重偉問道。
石方真歎了口氣,道:“西域入侵化州,北漠虎視中原,國庫空虛,捉襟見肘,光化州兵事就將國庫存銀消耗一空,餘尚書叫苦連天。如果北漠南下或是境內大災,恐怕災禍立生。所以父皇不得不提前推行合稅為一之政。”
石重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石方真站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著,語氣沉重地道:“朕命段卿在楚州試行,結果不如人意,各縣紛紛推諉拖拉,段卿疲於奔命卻無計可施。江安義是朕有意派去富羅縣的,朕想如果邊遠的窮縣都能推行合稅為一並且國家和百姓都獲益,那就可以全麵鋪開了。”
“江安義的這封奏請合稅為一疏,不光考慮試行合稅後的益處,還充分考慮到了不良的後果,他奏
折中提到的問題段卿在楚州都有表現,兵法雲,未慮勝而先慮敗,方能百戰不殆。江安義能深思熟慮,而不是輕易動手,朕已知其在富羅縣推行合稅為一之政必然成功矣。”
回到書桌,石方真提筆批下“準奏”兩個字,想了想又在上麵寫下,“抄錄轉發給楚州段次宗,讓他不妨借鑒。”
放下筆,石方真的神情振奮起來,手按在書案上的奏折上,噪音高了幾分,道:“看來朕讓學政諸官外任是對的,江安義外任不足半年,便能體察民情,當初的青澀漸褪,將成大氣矣。天下英才多的是,但像江安義這樣可稱為國士的不多,偉兒,你將來要重用此人。”
石重偉重重地點頭。
天色已經不早,剩下的二封奏折很快處理完,石方真帶著兒子前往坤安宮。走到坤安宮和淑寧宮的分界處,黃喜站在長廊裡,恭身禮道:“萬歲,黃淑
妃讓奴才前來請萬歲,淑妃娘娘說萬歲昨天答應了去檢查二王子的課業。”
石方真站住腿,一拍額頭道:“唉呀,朕忘記了。”轉過臉對石重偉道:“偉兒,你去坤安宮吧,跟你娘說朕有事去了淑寧宮。”
黃喜舉著燈籠在前麵引路,石方真笑道:“黃喜,你如今是暗衛的鎮撫,這些事不用你做了,你打發個小太監來不就行了。”
“這是奴才的本份,奴才再做什麼職司也不敢忘記萬歲的恩情,黃娘娘和小主子對奴才的恩情。”黃喜恭謹地垂下頭應道,燈光暗淡,石方真沒有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但聽到他的話滿意地點點頭,加快腳步往淑寧宮行去。
長廊之中,石重偉看著父皇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恨恨地一跺腿,無精打采地往坤安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