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之相,絲毫未變,因果更深。前程吉凶未卜,須謹記心懷善念,護國佑民,便能逢凶化吉。去吧,莫要多問。”
江安義起身向閉目盤坐的廣明大師行了一禮,懷著滿腹疑問出了禪房。等江安義走了,廣明大師歎息一聲,睜開雙眼,喃喃語道:“怎麼會有紅絲纏眉,化州雖是刀兵之地,但江施主是刺史文官,何來如此重的凶煞之意。阿彌陀佛,世人多苦。”
低低地念誦佛經聲響起,是為江安義祈福,也是為化州官兵祈福,更是為化州百姓祝願。
三月十四日,開遠門外五裡亭,張誌誠、餘慶歡、餘慶樂、李世成等人送彆江安義和範師本。範師本要求前往化州任官的奏本很快被吏部批準了,天子得知後讚了聲“勇於任事,膽氣可嘉”,禦筆親點為合城縣縣令。合城縣是上縣,縣令是從六品上的官階,範師本一下子連升了四階,算是對他去邊苦凶險之地的嘉獎。
隊伍中多了江安勇夫婦,本來江安義打算把弟弟和思雨留在京城照看香水產業,哪知思雨堅定地應道,師姐到哪她也要去哪,江安勇現在是典型的婦唱夫隨,思雨說什麼就是什麼。
三月九日天子在禦書房再次召見了江安義,交待了他幾件事:其一:安境撫民,適時推出“合稅為一”;其二:化州平定後,安西大都督會率軍回師並州,天子命其留下一萬人馬,這一萬人馬除了安定局勢外,還負有殲滅元天教殘匪之責。
鑒於任敬臣被元天教匪刺殺,石方真覺得應該加強對江安義的保護,允許江安義在一萬人馬中選出三百名貼身親衛,護佑刺史府,江安義的親衛隊長自然由江安勇擔任,隻要找機會給江安勇立些軍功,不用多久就是軍官了。
當然,天子知道元天教高手眾多,光靠普通官兵肯定是不行,所以他在與暗衛都統馮忠商議之後,下旨任命欣菲為暗衛督監,協調監管化、青、齊、孟
、並五州龍衛事宜。
馮忠的建議不是為了欣菲,而是他感覺暗衛衙門不過在京師附近,不能像龍衛那樣各州都設立州統府,權力受限,所以趁天子心焦化州元天教匪之事,建議暗衛加強對地方龍衛的監管和調配,目前暗衛缺人,隻能數州任命一個督監,而化州這一帶最佳人選當然就是欣菲。
欣菲雖然心甘情願相夫教子,但她從小握有權柄,嘗過權力的滋味,有些舍不得。天子的詔命既讓她可以跟隨丈夫前往化州,又給了她督監的權力,出京之時還給她配了許多高手為屬下,這樣的好事她自然滿口答應。江安義感覺有些不妥,但看到妻子滿心歡喜的樣子,便沒有說什麼,何況妻子是暗衛督監,自己行事起來也方便了許多。
其三:便是讓江安義與龍衛加強合作,查探清楚當年絞車弩失竊一案,此次西域聯軍攻城,居然用了多架絞車弩,這著實讓石方真震怒,解鈴還需係鈴
人,當初既是江安義舉報,此事由他查清最合適不過了。
一路西行,春色漸深,景色漸漸變得寥廓,讓人生出天高任鳥飛的自由感來。往北二千多裡的北漠王庭,是天高地廣的草原,雖然接近四月,這裡依舊寒意襲人,隻有那王庭城外的湖邊草色新綠,無數牧人趕著牛羊在沿著湖畔放牧歌唱。
王庭城內右側多了處宮殿,看風格有些像大鄭的宮殿,這是麗華公主出嫁帶來的匠人為利漫王子和麗華公主修建的住處。城市的正中便是帳蓬群,狼頭的旗幟在風中獵獵飛舞著,這裡是汗王金帳所在。
大帳外金刀武士在寒風中挺立,戰馬則被牽到了遠處,四周十分安靜。帳蓬內一位少女小心地把烏黑的藥汁用湯匙送到父汗的嘴邊。鋪著熊皮的描金大床上拔都烏施僵直地躲在床上,皺著眉頭吞咽著苦澀的藥汁。
江安義看到烏施可汗一定認不出來了,如今的
拔都烏施眼窩和臉頰深陷,兩眼無神,頭發也白了一片,沒了雄悍迫人的氣勢。少女小心地用絲巾替父汗擦淨唇邊的藥汁,站起身將碗交到身旁的侍女身中,四年不見,當年的緹珠居次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緹珠,緹珠”,烏施發出低微的呼聲,緹珠忙伏下身子,跪在床邊,握住父汗冰涼的手,柔聲道:“父汗,你剛吃了藥,按大夫說要休息,女兒還等著你帶我去獵熊呢,你快點好起來吧。”
烏施吃力地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發,有氣無力地道:“父汗的病怕是好不了了,你兩個哥哥光顧著奪權,等著我一死好自立為汗,這兩個蠢貨,我烏施怎麼生了這兩個混蛋。”
緹珠心中一酸,眼淚止不住落下來,烏施強擠出笑容道:“乖女兒,你放心,父汗一下子還死不了,我死之前一定要將你安置好,你放心。”
看著父汗沉沉地睡去,緹珠交待侍女好生看護
,出了帳蓬回到旁邊自己的住處。看著鏡中美麗而憂傷的麵容,緹珠握住垂在胸前的辮子,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麵容微黑英俊的麵容。
“江大哥,你在哪?緹珠又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