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向著丈夫,輕聲道:“姐夫,證據確鑿,就算他們再狡辯也沒用。”
江安義苦笑道:“目前問出的口供都指向鎮西男府的管家華仁,我聽張文津的話語也把罪責推到了華仁身上,估計華政已經做好了準備。”
“那就連夜突審,防止他們串供。”欣菲提醒
道。
江安義眼神一亮,拍掌道:“不錯,夜長夢多,馬上就提審。何希桂,你悄悄地去找華司馬,讓他過府問案。何希桂,石頭。”
連叫了兩聲何希桂,石頭沒有反應,埋頭吃東西,直到叫石頭,才如夢初醒,慌忙答應,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戌時末,府衙的大門關閉,大堂內卻燈火通明,江安義居中而坐,華司馬側坐在下方,公案兩側列放著“肅靜”、“回避”等儀仗,儀仗前擺放著桌椅,放著筆墨供胥吏記錄,眾衙役排列兩廂。因為是臨時問案,今夜是司戶參軍顏易當值,所以他在場,還有幾名小官聽到鼓聲也來到大堂聽審。司獄周天成奉命到牢中提來了馬三等一乾人犯。刺史衙門的大堂比縣衙大堂大出數倍,幾十號人跪在下麵並不擁擠,江安義輕敲驚堂木,喝了一聲:“帶馬三。”
馬三又驚又怕,渾身的肥肉哆嗦成一團,爬行幾步來到公案前,抖著聲音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大堂上燈火通明,西南角圍牆處黑影一閃,片刻之後從牆外傳來一聲響動,有人跳下圍牆,腳步匆匆地遠去了。
“馬三,你把白日所供之事,再陳述一遍。”大堂上,聲音帶著回響,威壓感十足。火燭光中,江安義的臉陰晴不定,與閻王殿中的泥像相仿,眾衙門手持水火棍,就是殿中的小鬼,要擇人而噬。
馬三感覺自己都快昏過去了,磕磕巴巴地把白天交待的事又說了一遍,文書落筆如飛,將馬三的話記錄在案。
“馬三,據你所供,這人牙的生意是華府管家華仁所差,那你販賣十歲以下小童之事也是華仁指使的嗎?還是另有其人?”
“稟大人,確是華仁所指使,華仁每旬來與小的對一次帳,那些賣身契便是華仁帶給我的。”
江安義回後宅吃頓飯的功夫,已經有人與馬三等人通了信,要他們一口咬定是受華仁指使,千萬不能攀扯到鎮西男身上。
“馬三,你家主人鎮西男可知情?”
“這個,小的也不清楚。”馬三給自己留了條後路,除了受華仁指使,其他的一概不知。
審問農莊管事華安,同樣一口咬定是受華仁安排,那些販賣的人口都是管家派人送來的,他隻是照看和接收。江安義與華思源對視一眼,看來這夥人已經串了供,異口同聲地把黑鍋甩向華仁。
江安義再審威遠鏢局的人,回稟是送貨。章天剛做事小心,每次送小孩都是半夜,借著送貨的名目,順帶著押運點東西掩人耳目,不想此刻真用上了。
問了一圈毫無收獲,江安義焦躁起來,眼前總晃動著那些小孩的屍骨,原本像花兒般的生命悄無聲息地逝去,令人歎息。想起張文津那張大義凜然的臉,江安義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手伸向驚堂木,準備用刑。
華思源看出江安義問案是個生手,全無章法。誠然,江安義任富羅縣令,隻問過一堂案,當堂打死了張樸天,給自己惹下了不小的麻煩。華思源雖然自
己也不會問案,但聽前任刺史任敬臣說過,問案要什麼“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不可輕易拷訊,以防嚴刑逼供不真。
“咳咳”,華思源輕聲咳嗽,江安義的手頓住,目光看見華恩源。華思源輕聲地提醒道:“華文明。”
江安義醒悟過來,犯人都關進了府衙的大牢,華文明的身份特殊,沒有把他押入大牢,而是關在驛館的小屋中,門前派四名府兵看守著,應該沒有跟他通氣,看來缺口要從華文明身上打開。
趁著司獄去提華文明的空檔,華思源起身來到江安義身側,小聲地提醒道:“大人,問案要‘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不可輕易動刑,以防授人以柄。”
江安義赧顏,自己心傷那些小童的遭遇,急於將華政繩之以法,反而有些亂了分寸。問案要雙方齊至,這點道理連華司馬都懂,自己反而忘記了。感激地衝華思源點點頭,江安義深吸一口氣,煩躁的心平
靜下來。
華文明還沒有提到,州衙的大門被人砸得“咚咚”響,張文津氣急敗壞地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