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黃淑妃母子吃過午飯,又叮囑石重傑不可耽誤學業,有空多進宮陪娘等等話,石方真起駕返回禦書房。作為天子,他很勤勉自律,每天下午都在禦書房處理奏章,處理國事。
雨下大了,雖然走在長廊中,雨絲被風吹得斜飛進來,劉維國舉著傘,小心地替天子遮擋住風雨,雨水順著廊沿掛落下來,在兩側掛起了珠簾。石方真站住,目光打量著巍峨的皇城,紅牆碧瓦在雨中被洗得分外驚豔,不遠處的露出飛簷一角,如同蒼鷹展翅,衝破風雨。
視線漸行漸遠,石方真自幼在皇宮中長大,生活了四十五個年頭,一草一木都無比的熟悉:含元殿氣勢宏大、宣政殿端莊威嚴、紫辰殿嚴整開朗、坤安宮金碧輝煌、壽安宮尊貴古樸、淑景宮玲瓏典雅,還有滿是詩情畫意的樂遊苑,布滿奇花異草的禦花園,這些種種合成眼前美麗莊嚴的禁城。
皇城在曆代天子手中都有擴建和修繕,昭帝和宣帝時更是大興土木,把皇城的麵積擴展了一半,奢華的建築卻耗廢了大鄭的元氣,元天教起事,天下爭端頻發。
即位十五年,石方真從未興建過一座宮殿,即使是小小的亭閣也沒有,時間流逝,不少老殿宇年久失修,荒廢長草,前段時日無意中經過平洪殿,發現殿前的青石坑窪不同,已經長起了尺許高的荒草,不遠處的沐雲樓一角塌了,露出頹敗的灰色。
這座金壁輝煌的宮城,色彩斑斕的背後有斑駁的宮牆、褪色的門窗、坍塌的樓閣,身為這座皇城的主人,大鄭天下的統治者,石方真感覺自己與皇城血肉相連,心意相通,皇城的威嚴、厚重、蒼涼千般滋味都在心頭。
伸手拍拍著身旁的廊柱,石方真心中默道:老夥計,耐心點,多等時日,朕會驅使北漠人讓你煥然一新,聽說利漫讓人在王庭修建了一所宮殿,那些北漠人居然也會做宮殿了,等朕北定王庭,把北漠人抓
來乾苦力,這樣就不怕勞民傷財了,朕一定把你打扮得雄偉壯觀。
視線北望,那個曾讓自己害怕的烏施可汗不知還能支撐多久,自己暗中派人支持利漫,希望處於下風的利漫能與他的兄長抗衡,隻要草原互相爭鬥三五年,朕便能親率王師直搗北漠王庭,除去數百年的憂患。石方真臉上現出激動的紅光,北漠之患,曆經大魏和本朝,如果朕能平滅此患,史書上定能功傳千古。
伸了個懶腰,石方真抖擻起精神,重新邁步向禦書房行去。書房階前,馮忠手捧黑匣已經等待了一陣,跟在天子身後走進禦書房,有宮女遞上熱毛巾,石方真擦拭一把後,問道:“馮忠,化州梅弘民不聽調遣,致使元天教殘匪逃竄出境一事,你和韓誌查實了沒有?”
八月二十三日,天子收到汪佐國的奏報舉告梅弘民之事後勃然大怒,心腹之患逃到西域,今後更難抓捕。梅弘民是朱質樸的愛將,朱太尉的麵子天子還
是要給幾分,不過對朱質樸天子的厭意又重了一分。
召開朱質樸一通嚴斥,朱質樸挨訓後認罪,但卻辯解道,梅弘民乃是武將,深知令行禁止的道理,不聽調遣之事存疑,讓天子多方核實梅弘民的罪狀,如果屬實則需嚴懲。
這件事石方真讓馮忠去核實,汪佐國是馮忠派去的人,早派人送了一批玉石珠寶給馮都統,馮忠自然要替汪佐國說話。天子問馮忠核實結果,馮忠自然加油添醋地告了梅弘民一通刁狀,順手把梅弘民為難江安義,剿匪要開拔銀等等說了一通。
石方真怒道:“化州遭受外敵入侵,朕讓梅弘民駐守化州就是平穩地方,此人出兵居然還要開拔銀,聞所未聞,江安義太過軟弱了。梅弘民如此桀驁不馴恐誤了朕的大事,傳旨,將梅弘民降為定遠將軍,以儆效尤,所部駐軍由其副手宣威將軍管平仲率領,告訴他州衙如有需要,應儘力配合。”
從壯武將軍到定遠將軍,連降三級。
方真打開黑匣,開始看龍衛和暗衛呈報的諜報
,境內還算安寧,元天教進入蟄伏期,州縣推行合稅為一百姓得利,一些小矛盾不影響大局,總的來說風平浪靜、天下太平。
將諜報放回黑匣,石方真道:“元天教殘匪逃入西域,現在何處?汪佐國可有采取什麼措施?”
“稟萬歲,據西域的諜報,元天教劉子維等人出現在戎彌國,但衛大昌一部分人不知所終,龍衛在西域諸國的暗探不多,無法得到準確情報。汪佐國在並州,他稟報說發現盜賣絞車弩的線索,正在順藤摸瓜,不久便能破獲盜賣軍械一案。”
“好,這個汪佐國還是有些本事,有什麼情況速報朕知,朕倒想知道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妄為,把國家利器用來謀利,真真可殺。”石方真重重地錘在桌上。
小太監進來稟報道:“京兆尹高大人晉見。”
石方真示意馮忠退下,然後道:“請他進來。”
清瘦的老者進入書房,拱手行禮,石方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