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眾生百態(1 / 2)

變臣 宇十六 5333 字 10個月前

涼亭外小泥爐上的水又沸了,張玉誠起身提壺,添上新水,茶香愈濃。

“玉誠,你剛才說想讓我朝堂之上替安義說話,其實大可不必。”餘知節把玩著手中的茶具,這套竹製的茶具還是他從新齊縣返京時江安義所製,已經被把玩得光潤如同黃玉。

張玉誠道:“嶽父可是以為安義有天子信賴,立於不敗之地。”

餘知節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安義設立邊市征收商稅的目的是為國攬財,而且所攬之財出自權貴富裕之家,並非奪自百姓,倒有幾分劫富濟貧的味道了。”

張玉誠笑起來,心情也變得輕鬆了許多,隻聽餘知節繼續道:“此次群情洶洶,官員上竄下跳,世家居中策應,大有一舉壓垮安義之勢。”

“安義暫理化州是天子親命,朝中暗中有議論說他是幸進之臣,天子心中期望安義用稅賦回應這些

議論,證明自己所命得人。今年天子免了化州的田賦,但安義在奏請設立化州邊市時誇口,設立邊市後每年多繳二百萬的商稅,國庫空虛,天子自然答應。”

“羊毛出在羊身上,多出來的商稅自然要從西域的商隊上收來。與西域通商的商家背後大多有權貴的身影,善財難舍,安義此舉是捅了這些人的肺管子,難怪這些人狗急跳牆。”餘知節譏諷道。

身為戶部尚書,餘知節深知國庫空虛,手中無錢諸事難為的苦楚,宮中用度一縮再縮,天子吃飯都少有肉食。可這些世家權貴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家中良田數以萬頃計,金銀財寶堆滿庫房,卻不肯交納每畝十幾文的田稅。

西域貨物貿易按十取其一收取商稅,這些人與當地官府勾結,通過少報貨物,減報紅利等辦法少交商稅,其中弊端餘知節一清二楚,但稅法有漏洞他也無力去改變。江安義強製西域貨物在化州交易納稅,從源頭上征收,堵塞了跑漏可能,對於餘知節來說是樂見其成的。

張玉誠凝視著嫋嫋茶煙,低沉著聲音道:“安

義所為背後有天子撐腰,這些人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們仍不顧一切地彈劾,其意何在?”

太仆寺卿李府,書房內李明行正與族弟李明益促膝相談。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爾。”李明行發了一聲悲歎,道:“天子打壓世家之意昭然,除了石家、王家和韋家,其餘七家都深感威脅。我李家首當其衝,已是風前殘燭,隨時可能從世家中除名。柳家、黃家、劉家找到我,要與李家共同進退,讓明益你出頭彈劾江安義,答應事後西域的生意讓李家插足,這是李家重振之機,絕不容錯過了。”

李明行咬牙說道,儒雅的麵容在燭光下扭曲顯出猙獰。

李明益彈劾清仗田畝遭了天子嚴斥,雖然天子沒有貶謫他,卻將他擱置起來。李明益多次求外任都被駁回,越發地委靡起來,成天與酒相伴,混著日子。

聽大哥想借助他禦史中丞的身份在朝堂上率先彈劾江安義,李明益苦笑道:“大哥,如今我在禦史

台人嫌狗厭,連侍禦史都不把我放在眼中。我在天子眼中就是個厭物,我出麵彈劾江安義豈不是火上澆油。”

李明行歎道:“委屈六弟你了。我李家因清仗田畝遭受天子大力打壓,你被喝斥,我從司農寺調任太仆寺,李家在朝堂上已經勢單。我豈不知那幾家拿李家當刀使,可是形勢迫人,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與他們商量過了,無論事成與否,他們都會出力相幫為你謀個外任。”

李明益的眼神一亮,他在京中如坐針氈,度日如年,能放外任倒是放魚歸海得了自由。

李明行繼續勸道:“我朝有製,禦史可風聞奏事,天子即使發怒也不會處罰你。你我兄弟說句掏心窩的話,你反正已被天子不喜,就再讓他討厭又能把你如何,將你貶放外任,豈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就算貶去邊遠之地,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受苦。”

李明益被說動,點頭道:“大哥說的是,為了李家,明益願意冒這個風險。”

“好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此次你我為

了李家的存亡豁出去了。明益,大哥以茶敬酒,代全族老小謝謝你。”

送走李明益,李明行難掩頹然,李家目前以他為尊,官居從三品,可他今年五十有七,在朝堂上呆不了幾年了。原以為經過幾年磨曆,明益能從禦史中丞升到六部侍郎的位置,自己致仕時李家在朝中便有替代之人。可是如今明益已經廢了,自己若去,何人為家族撐風擋雨,來風在韶州任刺史,官聲平平,自己致仕,更難有作為,其餘族人不過是五品以下的小官,十年之內無法成長起來。

小兒輩不爭氣啊,李明行恨恨地一拍桌幾,震得桌上的茶盅一顫。這次要對付的江安義,從私心講李明行很佩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譽滿大江南北的詞仙,小小年紀便坐鎮化州,這樣的人物用天才來形容一點也不過。

若是彤兒當年與他成就好事,有這樣一個強有力的援手,我李家就算黯淡幾年也終將再起。李明行沮喪地靠在椅背上,當初自己看重李家的聲譽,不願意彤兒嫁於江安義為滕,結果錯過了這段姻親。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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