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眼光好,做事果斷,可惜生為女子,要是男兒,自己一定會破除眾議大力扶持她。
聽說她返家之後與許家議了門親事,未過門便成了望門寡,後來跟著明性做生意,獨辟蹊徑做通了海路生意,獲利甚豐。可是族人短視,容不下她,出手搶奪她手中的生意。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接手後接連出事,反賠進去不少銀子,彤兒氣得出了家,後來不知所蹤。
李明行看著彤兒長大,對這個俏麗活潑的侄女很是痛愛,想起她離京時傷心欲絕的畫麵,不禁痛苦地閉上眼睛,但願她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唉,天地如爐,每個人都在其中煎熬,哪個能躲得開。
喝了一口冷茶,李明行滿口苦澀。
酉時不到,石方真出現在坤安宮,安壽公主帶著女兒進宮了,石方真早早地處理完奏章,回來抱外孫女。這個被封為寧和郡主的小人兒一點也不怕生,在石方真的手中格格地笑著,伸手小手去抓外公的胡須,在她的眼中可沒有九五之尊。
一時熱鬨到戌時,安壽抱著女兒回府,坤安宮
恢複了寧靜。石方真斜倚在臥榻上,聽太子石重偉稟報這段時間所學所得,王皇後坐在榻尾,手中拿著塊刺繡,笑吟吟地看著父子倆一問一答。
太子居東宮後,天子每個月總要抽出兩三天來詢問太子的學業,兩刻鐘後,石方真誇讚了太子幾句,石重偉見天色不早,恭身想要告退。
石方真道:“皇兒,最近京中可有什麼議論?”
石重偉一愣,父皇有暗衛和龍衛兩隻耳目,京中的大事小情應該了如指掌,怎麼會問我?隨即明白過來,笑道:“父皇指的可是百官想要彈劾江師堵塞商路一事?”
石方真點點頭,問道:“此事你如何看?”
這件事石重偉在太子府與崇文館直學士討論過,張玉誠和何子英支持江安義,周處存和崔元護則主張嚴懲江安義,其他人推說不清楚。姐夫韋祐成跟自己深談過,認為江安義所為出自公心,是為國攬財,暗示他父皇如果問起,一定要替江安義說話。
“父皇,江師行事向來光明正大,設立邊市收
取商稅是為國取財,那些想要彈劾他的人是不甘利益受損,是出於私心。兒臣以為要大力褒獎江師,這樣眾臣才會仿效他,不計得失為國儘忠。”
石方真點點頭,道:“皇兒說的有道理。不過,朕問你,這道理你都懂得,為何那些要彈劾江安義的臣子不懂得,他們難道不怕觸怒朕嗎?”
“這?”
王皇後笑道:“萬歲,臣妾看他們是昏了頭了,見銀子少了所以發急。”
“不錯,利令智昏”,石方真冷冷地道:“還有就是他們要聯合起來借此事向朕發威。”
事涉君權,王皇後立時豎起眉毛道:“這些人好大的膽子,萬歲,絕不可輕饒了他們。”
石重偉比王皇後多了解一些情況,知道十大世家中有半數摻和其中,而世家之間關係密切,錯根盤雜,與天子家也攀親帶故,要追起責來很難處置。
石方真冷哼道:“朕身為天下之主,當然不會怕他們,太子,你是儲君,說說看,你會如何處置他們?”
石重偉有些撓頭,思索了片刻,道:“此事關係到太多人,兒臣一時也想不出辦法,隻是覺得要慎重。雖然江師有理,但也不能傷了眾臣的麵子。”
王皇後急了,道:“偉兒,你是太子行事怎能如此軟弱,對反對你父皇的人,該貶的貶,該抓的抓,殺他幾個也就沒人敢跳出來了。”
石方真笑道:“朕倒是覺得偉兒說的有理,朕做了十多年的皇帝才明白即使是君王也不能快意恩仇,偉兒比朕聰明。”
見兒子被誇,王皇後眉開眼笑,應道:“這都是萬歲教誨得好,臣妾是婦道人家,沒有見識,錯怪偉兒了。”
石方真站起身,目光投向黑乎乎的殿外,肅然道:“朕對江安義倒是有些失望,以他的才智原本不必弄得如此劍拔弩張,他是在逼朕表態嗎?嘿嘿,二愣子也學會用心機了嗎?朕倒要看看,朕的文武百官們打得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