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呼嘯,屋內同樣寒意徹骨。
江安義問道:“信中所說可是實情。”
“大半屬實。”事到如今,狡辯無用,趙則和垂頭喪氣地承認了。
江安義恨恨地一拍桌子,罵道:“糊塗啊,趙兄你是明白人怎麼做下這等糊塗事。我問你,除了賑災銀,可還有其他貪腐事?”
趙則和涕淚橫流,道:“沒了,真沒了。安義,你知道的,我也是今年才到任,一心想著重建景源縣為百姓做些實事。此次賑災,我並沒有想過要貪汙,是鄧縣丞暗示我說曆年有舊規矩,讓我不要冷了眾人的心。我兒今年應試落第,想在京中苦讀,京中柴米貴,家中窘迫,我一時鬼迷心竅,才假做不知,默許他們按舊規矩辦事。”
“好一個舊規矩,看來要翻翻景源縣的老賬了
,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老規矩把你拖下了水。”江安義煩悶地道。
趙則和跪在地上,精心打理過的胡須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粘做一團,黑須間夾雜著幾根銀絲,分外醒目。
江安義又氣又憐,彎腰扶起趙則和,道:“趙兄,你先起來,我既然暗中來見你,自然是想替你遮瞞一二,你把經過詳細地告訴我,看看有無挽回的餘地。”
趙則和一下子像老了許多,顫巍巍地起身,在江安義的摻扶下坐到椅中。江安義見桌上有壺冷茶,這時也顧不上那麼多,倒了一杯遞到趙則和手中。
喝了口冷茶,趙則和鎮定了些,苦笑著道:“道路疏通後,府衙派發的賑災錢糧就到了,按鄧縣丞的說法,往年賑災多半隻給些糧食,而這次居然一下子就給了一萬兩銀子,著實少見。”
趙則和暗歎了口氣,財帛動人心,自己當時看
到白花花的銀子和黃澄澄的銅錢動了心,多半被身邊的鄧懷賓查覺到,才會暗示自己套取賑災銀。
聽完趙則和的敘說,江安義思忖了片刻,問道:“你收取的五百兩銀子可是親自經手?”
“不是,是縣裡的都頭宋衝交給我的管家趙田壯,趙田壯再給的我。”趙則和應道。
“知道你拿了銀子的有幾人?”
趙則和想了想道:“明麵上隻有鄧懷賓和宋衝,暗地裡他們會不會宣揚開去,我就不大清楚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丫環送茶來了。江安義連忙閃身躲在床幔之後,趙則和吩咐道:“今夜我在書房看書,你們不要前來打攪。”
重新回座,江安義又問:“給的是銀子還是銀票?”
“是銀票,銀子太顯眼了。”
“你的管家信得過嗎?”
趙則和道:“趙田壯是我的族兄,我倆情如兄
弟,絕對可信。”
江安義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如果是這樣,你與趙田壯商量好,讓他把罪責頂下。就說他暗中假借你的名義,索取了這筆銀子,你並不知情。”
趙則和痛苦地道:“這樣做我如何對得起族兄?”
“你讓他到大堂上自首,這樣罪責就輕了許多,打個二十板將他逐回家中便是,事後補償他便是。”這招是江安義從華政處學來的招數,為了搭救趙則和,隻能現學現賣了。
趙則和臉上現出掙紮的神情,最後一跺腿,痛聲道:“事到如今,也隻能委屈他了。”
“此事要快,趕在明麵我來景源縣之前。”江安義吩咐道:“你要借機清查賑災一事,撇清自己為要。”
“安義,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去做,這次多虧了你,趙某感激不儘,今後趙某唯大人之命是從。”
能夠脫去重罪,趙則和平靜了許多,眼睛恢複了神采,言語之中露出投靠之意。
江安義微微一笑,道:“那個賬本是關鍵,我來景源後必然要查賬,賬目不能留下太多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