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財不露白不知道啊,快點,彆讓人看見。”
對於公公的謹慎,喬張氏不以為然,自打江大人來了後處置了一批衙役,會野府的治安好著呢,據說衙役抓到小偷官府有獎勵,這些衙役每天街頭巷尾地轉悠,就盼著有賊人呢。
解開拴錢的牛皮繩,取下二枚銅錢交給兒子,喬張氏吩咐道:“明天帶著妹子去買糖葫蘆,彆掉了。”
兒子歡喜地直點頭,將錢死死地手手攥在手中,女兒緊緊地拉著哥哥的衣袖,生怕他一個人跑了。喬張氏笑了笑,又取了一文遞給女兒,這才收起錢進了屋。
從衣櫃最裡麵的衣服裡找出鑰匙,拉出床底的木箱打開,在一堆雜物的下麵有個小紅箱,那是她當年的嫁妝盒。用鑰匙打開銅鎖,裡麵一堆黃澄澄的銅錢,還有兩綻一兩的小元寶,總共是七千八百四十六文。
賣了二十石糧得了四千文,交了田稅五百文剩
下三千五百文,公公和丈夫種的瓜田賣甜瓜賺了三千八百文,自己今年的工錢一千四百文,這段時間買了些東西開支了七百多文,喬張氏心裡都清清楚楚的,每個月都要數上兩遍的東西絕不會錯。
把手裡的一百九十七文放進去,喬張氏算了好半天,也算不清數目,趕著吃飯,沒空數,反正比八兩多。合上蓋,箱子差不多滿了,喬張氏尋思該換個大點的木箱了。
菜有葷有素,葷的是條魚,化州人吃魚不多,比牛羊肉便宜。看著兒女們吃得歡,喬張氏一邊小心地替兒子和女兒剔著魚刺,一邊在心裡盤算著過節了,家裡該添置些東西了。
吃食不錯,兒女們都長了個,原來的衣服穿不下了,該每人再做件新衣,留到過年穿;公公和丈夫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也該換了;女兒是女娃,不能總穿哥哥改小的舊衣,該替她扯身花布襖,前兩天自己到福華布莊看了,剛到的方州料子,真漂亮,自己要是扯上幾尺做成新衣,走在街上肯定勾人的眼
光。
喬張氏想著,臉紅紅的,在燈下越發地明媚。喬黑看了一眼含笑的妻子,心頭一動。妻子是村裡的大美人,嫁給自己後吃了不少苦,辛苦到寧府幫傭掙錢補貼家用,今年家裡多掙了些錢,該給妻子買點東西,三年前買的那瓶桂花油早用完了,空瓶沒舍得扔,自己看見過幾次妻子偷偷地拿出來嗅著;還有身上的衣服,二十幾歲正是愛打扮的時候,穿著自染的灰布無形中老了許多。
老喬其實並不老,隻有四十八歲,四十八年的人生中卻經曆過三次戰亂,風風雨雨地總算挨到了今天,才感覺日子有了盼頭。桌上有魚有菜,手中拿著白麵饃就小米粥,真叫一個香。兒子和媳婦和美,孫兒和孫女聽話,這樣的日子才叫活著。
聽到兒媳要替自己添置新衣,老喬黑著臉道:“身上的衣服還能穿,換這麼勤做什麼,彆有倆錢就找不到北了。”
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重,老喬伸手摸了摸身旁孫
兒的腦袋,道:“替兩個娃換身新衣過年,你們夫妻自己劃算,我就不用了。”
喬黑見妻子脹 紅著臉,委屈地低下頭,忙道:“爹,瞧你說的話,我們都換了新衣讓你穿舊衣,街坊鄰居還不得戳我們的脊梁骨啊。”
老喬心裡歡喜,臉上沒露出來,板著臉教訓道:“你們做事不能光看眼前,牛仔大了,有錢讓他去識兩個字,將來有用。”
喬張氏抬起頭道:“爹,你說的是。我今天在寧府送菜的時候,聽寧家老太爺跟客人們商量辦什麼書院的事,如果把牛仔送去讀書,不知要花多少錢?”
老喬悶聲道:“再多也要送去,這是家裡的念想。我與黑兒辛苦些,再多開點荒田,種點瓜果,看這樣式以後瓜果的價還得漲,比種田劃算。我打算明年家裡的地騰出兩畝來種瓜,應該能多賺點。”
喬黑放下碗,興奮地接口道:“我聽人說江刺史小的時候家裡也窮…”
一家人越說越熱乎,把期盼的眼光投向牛仔,牛仔不知爹娘和爺爺在說什麼,大口地咬著白饃,時不時抬頭衝著娘笑。
暈黃的燈光,透著美好的希望。會野城內無數燈光,都在閃爍著希望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