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李家生意(1 / 2)

變臣 宇十六 7749 字 10個月前

豐樂十六年十二月初,一場大雪飄然而至,將化州大部分地區變成白莽莽一片。有錢人可以乘車騎驢吟風賞雪,普通百姓則要為屋頂會不會被雪壓塌煩惱,府衙賑災的公文已下,賑災事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相比去年,今年的雪不算大,有去年的經驗,衙役和胥吏在村老和鄉正的陪同下上門登記災情,賑濟的錢糧很快到位。今年各縣衙門的糧倉都是滿的,賑災的銀兩也不用各縣掏腰包,隻需代墊,府衙會在年終上解中進行扣除。

一連忙碌了七八天,輪到十二月初十休沐,江安義總算能歇口氣,坐在後宅院中的暖亭裡,喝喝小酒,聽聽小曲放鬆一下。

簫琴合鳴,吹簫的彤兒,彈琴的是欣菲。彤兒立於亭外,身著黃色織錦長裙,外罩銀白色長裘,凝神吹簫,飛雪在她的身邊縈繞,江安義腦中不禁又想起在許園中的情景,那句“雪輸三分色,梅遜二分香

”的評價又浮上心頭。比起昔日,彤兒顯得瘦削了些,少了幾分活潑多了些清冷,風雪中越發像一枝傲雪綻放的臘梅,惹人憐愛。

一曲奏罷,江安義斟上兩杯酒,笑道:“雲起雪飛,有如天籟。天寒雪冷,喝杯熱酒怯寒。”欣菲和彤兒對視一眼,舉杯飲儘。

彤兒從亭外踏入暖亭,亭子四周圍著錦幔,角落裡擺著兩盆炭火,溫暖如春。彤兒將披著的長裘解下,遞到一旁的侍女手中,長發從裘帽中灑落,溫柔如瀑。那長裘表麵銀白,平滑柔順,細看下毛尖閃現出藍光,彤兒剛才站在雪中,上麵沒有沾上一片雪花。欣菲笑道:“這件皮裘看上去十分貴氣,妹妹從何處得來?”

“前幾年我替家中打理南洋的生意,從窪羅國購得”,彤兒微笑地應道:“這是窪羅國的銀鼠皮,銀鼠生性機警,十分難得,一年之中抓不到幾隻。這件裘衣用了近二百塊銀鼠皮,沒有二十年積攢可製不下來。姐姐要是喜歡,妹妹便把它送給你。”

“喲,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消受不起,妹妹還是自己留著吧。”欣菲哂笑道。

聽著話語中隱隱傳出的刀劍之意,江安義感到一陣頭痛,齊人之福不好享,這個時候江安義分外想念溫柔如水的冬兒。前段時日接到家信,冬兒說年後等天氣暖和就帶著智兒前來化州,屆時有她在中間調和,家裡的氛圍或許會好些吧。

在嬌妻美妾的溫柔對視中,江安義舉起杯,一飲而儘。

屋中傳來江晨興的哭聲,欣菲站起身道:“興兒醒了,我去看看。妹妹你陪江郎多坐一會。”

欣菲走了,彤兒也站起身來道:“時間不早了,江郎你送我回去吧。”

江安義拿過皮裘替彤兒披上,長裘觸手生溫柔順如意,沒有其他皮裘生硬的感覺。江安義心想,娘的腿到了冬天就感覺不舒服,自己要留意給娘置辦幾件好裘衣。化州有牛羊,出產裘衣和皮革,工匠用皮硝鞣製成的裘衣容易發硬,摸上去遠沒有彤兒身上的

裘衣軟綿。

彤兒沒有住在後宅,李家替她在府衙不遠處購置了一棟五進的宅院,從家中仆人到家具購置、花草布設都是李家人一手操辦,欣菲還想幫著添置些東西,可是李家派來的管家李雲霞一口拒絕,動不動就說是娘娘的懿旨,氣得欣菲撒手不管。經曆過風風雨雨,彤兒倒是看淡了這些,成親第二天就隨江安義來拜見欣菲,遞茶喊了“姐姐”。

可是李家的做派顯露出分庭抗禮的意思,讓欣菲很不高興,雖然表麵上對彤兒很客氣,骨子裡卻對她很拒絕,與對冬兒的態度截然不同。思雨見到彤兒更忍不住嘲熱諷,彤兒淡然笑著隻做沒聽見,欣菲看在江安義的臉麵上,暗地裡勸了幾次思雨。思雨一生氣,道聲眼不見為淨,帶了幾名女護衛跑去了合城縣,跟江安勇一起去操練屯兵了。

路程很近,江安義和彤兒沒有乘車,出了後宅門,彤兒自然地挽住江安義的胳膊。一股幽香傳來,彤兒吐氣如蘭,貼進江安義的耳邊輕聲問道:“江郎

,欣菲姐為什麼不喜歡我?”

彤兒冰雪聰明,能感受到欣菲的冷淡,可是江安義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當著彤兒埋怨李家的做法吧。

“江郎不必為難,我知道欣菲姐是怪我分走了江郎的心”,耳畔傳來彤兒幽幽的聲音,“彤兒並不想跟欣菲姐爭奪江郎的心,今生能陪在江郎身邊,我已經十分開心了,上天憐我,再要奢求便是人心不足了。”

江安義心中一酸,歉聲道:“彤兒,不關你的事,是我用情不專,讓你們為難了。”

彤兒偏過頭,靠在江安義的肩上,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靜靜地走過漫天風雪。

宅院的匾額上寫著江宅,江安義每次踏進這裡卻有一種客人的感覺,這滋味大概跟駙馬爺進了公主府差不多吧。除了彤兒,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陌生,陌生的仆人、陌生的布置,包括家人們行禮的稱呼都讓江安義感覺自己是個上門的女婿,客氣而疏遠著。

管家李雲霞帶著兩名仆婦匆匆迎來,看到兩人後微微屈膝一禮,道:“小姐,姑爺,你們總算回來了,家裡來人了。”李雲霞是李家的族人,喪偶後回了李家,按輩分算是彤兒的姑姑,小時候還帶過彤兒一陣子,所以彤兒對她很客氣。

“誰來了?”彤兒笑問道。遠嫁到化州,聽到娘家來人,彤兒很開心。

“四爺和十六爺午時就來了,我正想派人去請您回來呢。”李雲霞在前麵引路,嘰哩呱拉地聒噪著,“小姐,不是我說你,家裡一大攤子事,你不要總往府衙跑,四爺和十六爺都等你半天了,這多耽誤事。姑爺,不是我說你,小姐是新婚,您應該多體諒體諒,這下雪的天帶著她亂走,連車都不套輛,萬一凍著了怎麼辦?”

江安義的眉頭擰了起來,彤兒查覺到江安義的不快,打斷李雲霞的話道:“霞姑,是我要走來的,四哥和十六哥來化州有什麼事?”

李家是數百年傳承的世家,與彤兒同輩的是“

東”字,江安義澤昌書院見過的李世成的十七爺爺李東鳳便是這個排行。彤兒輕聲地跟江安義介紹道:“四哥名叫李東祥,是我大伯的兒子,十六哥名叫李東海,是我的嫡親二哥。”

彤兒臉上帶著笑容,心中卻不安,這兩個人到來,肯定是為了家族的生意。自己嫁給江安義前,大伯和父親告訴過自己,西域商路以後交給自己打理,家族拿出二成紅利做為自己經營的報酬,如今生意還在起步階段,族中派四哥和十六哥來做什麼?

以前自己曾打理過南洋生意,做得風聲水起,可是族人眼紅,以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為由紛紛插手,其中就有四哥和自己的親二哥,這些人把南洋生意敗完,準備又到化州來搗亂嗎?

彤兒的柳眉豎了起來,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如今不是從前,自己已經嫁入江家,嫁夫隨夫,不可能再任由娘家亂折騰,大家依照規矩,江郎自然會相助,如果娘家隻想著撈好處,甚至想借江郎刺史的招牌做些不法事,那自己絕不允許,寧可不要二分利,

李家的生意也不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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