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義笑道:“李家人才濟濟,前來參選的都是百裡挑一的俊才,諸位又是優中拔優者,要依江某個人之意,恨不得將諸位一股腦地都帶進京去。不說做幕僚,以諸位的才學,參加一兩次科舉,怕是都要高中的。”
眾人矜持地微笑,江安義的話不錯,在坐的眾人自問才學都能及第,可是三年一次的科舉萬人之中隻選二三百人,何其難哉。不說旁人,李東鴻下筆千言、倚馬可待、驚才絕豔連李明行也讚其必中,同樣兩次不第,寄希望於及第不如成為江安義的幕僚來的直接些,而且聽江安義言中之意,並不反對幕僚參加科舉,兩相比較如何選擇大
夥心知肚明。
隨口評點了幾句幾人奏疏中的警句好詞,李東鴻聽到自己所寫的“兵能力戰、民能堅守”被江安義譽為發人深醒,不禁臉上露出笑容,看來江安義對自己所寫的奏疏還算滿意,如果能被他選中,自己的窘況或許能得以改變。同為李氏族人,都是叔伯兄弟,眾人互相之間知根知底,江安義隻需兩個幕僚,不知花落誰家,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江某此次調任京中,不知京中深淺,還望諸賢暢言京中為官以何為要?當如何自處?”江安義問道。
話音剛落,左側有人高聲應道:“京中為官不易,王公貴戚遍布,官員之間盤根錯節、關係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有可能一個小小的主事背後就站著個大人物。恕東良直言,大人雖然得天子寵信,居四品高官,但根基尚淺,除令師餘大人外並無得力倚靠。”
說話之人是李東良,年紀與李東鴻相仿,也是個舉人,看到江安義含笑看著他,李東良越發神采飛揚,先下手為強,自己第一個說話占據先機,肯定在江安義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大人要在京城站住腳,除了緊隨天子和太子外,就是要廣結同盟,夯實基礎,方能步步高升。”
江安義笑問道:“具體該如何做?”
“我李家是世家之一,大伯李明行高居九卿之位,在朝堂上頗具影響,大人是我李家的女婿,我李家自然是大人堅實的依靠;其次大人出身澤昌書院,澤黨在京中為官者甚眾,大人要融入其中,三五年內如果能成為澤黨黨魁則大事可成…”
江安義微笑著聽著,李東良的這些主意聽上去很美,但張先生和範師都告誡他慎結黨羽。結黨向來都是天子所忌,朝中澤黨、章黨看似勢大,其實不過是天子用來製衡世家的手段;京中王公貴戚眾多,百餘年來互相姻親盤根錯節,江安義初來乍到要學人結黨營勢,豈不是貽笑大方,還不如秉直而行,坦坦蕩蕩。
李東良話音剛落,對麵一名文士搖頭辯駁道:“東良兄此言差矣,為臣之道在於忠、勤,大人方才而立之年,正是銳意進取之時,豈可學人營營苟苟,固步自封…”
眾人紛紛發言,個個慷慨激昂,李明德卻注意到江安義的微笑有些僵硬,他心中明白,自家子弟看似言之鑿鑿,其實不過是根據道聽途說而紙上談兵,這樣的泛泛之談實難打動江安義。
等聲音稍停,江安義期許的目光落在李東鴻身上。李東鴻遲疑了一下,開口道:“東鴻長於撰寫奏疏、管理
文書、處理雜事,出謀劃策不是我所長,大人既然有問,東鴻便鬥膽說上幾句。京中情形複雜,大人初到京城,宜靜不宜動,不妨按部就班先熟悉情況,等立穩腳跟後再圖發展;方才世平兄說為官在於忠勤二字,說得極有道理,大人隻要忠心耿耿,多做少說自然會受天子器重,縱有些波折也不無作大雅。大人年僅而立,不要急於求成,有十餘年時間經營,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江安義點點頭,李東鴻的話與範師暗合,做京官不比外任,外任製約少,可以大刀闊斧地隨自己的意,京官處處是牽掣,宜靜不宜動和按部就班說到了點子上,李東鴻在京中呆過,見識勝過其他。
等李東鴻說完,李明德道:“來高,就剩下你小子了,平日口齒伶俐,今天怎麼不開口了?”李明德的語氣中透著親近,江安義知道李家的排行:師、明、東、來、世,李來高的排行與冬兒的父親相齊,是李明德的孫輩,不知是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