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真眼眉一跳,望向身側的劉維國。昨天他在洛水湖畔吩咐讓江安義卯時覲見,自有人將旨意傳到尚儀局,這段時日奉旨來雁山彆苑朝覲的官員不少,傳旨的太監怎麼會忘記給江安義路牌?
“既然沒有路牌,你如何能進得來?莫非守卡的官兵認識你放行,你的麵子可真不小啊,連朕的十六衛都暢行無阻?”石方真言辭誅心,江安義暗暗苦笑,天子喜惡不定,怎麼說怎麼有理,難怪人常說伴君如伴虎。
伸手掏出金牌,雙手高高奉上,江安義道:“臣萬死,因為急著見駕,所以動用了萬歲給的這塊金牌,守卡官兵看到金牌後放行。一路驗看金牌耽誤了些時間,臣寅正三刻方才來到彆苑腳下。”
石方真點點頭,示意劉維國從江安義的手上接上金牌。劉維國將金牌擺放在桌上,石方真伸手拿起金牌摩挲,想起江安義這趟林華縣的功勞,語氣緩和了些,繼續問道:“你寅正三刻就到了,為何不來見朕?”
這讓江安義怎麼回答,照直說通傳處的太監索要紅包有意為難自己,那個小太監恐怕性
命難保。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江安義應道:“臣生怕誤了時辰,急出一身大汗,官袍濕透,恐在君前失儀。通傳處前清風涼爽,臣想等官袍稍乾再行覲見,結果被眼前湖光山色所迷,一時間詩興大作,以致沉迷,要不是劉公公前來,臣還不知已過卯正。”
劉維國眼光柔和,躬身稟道:“萬歲,老奴到通傳處時,看見江大人麵對著洛水湖念念有詞,走到他身邊方才查覺。老奴問過守門的太監,江大人確實是寅正三刻就到了。”
太監是個很獨特的群體,內部爭鬥得厲害,但對外又十分團結,江安義對唐祿的包容讓劉維國覺得十分暖心,忍不住出言替他回旋。既然江安義準時到達並未抗旨,其他事對石方真來說都是小事,劉維國開口這個麵子要給,石方真道:“江安義,且把你所做的詩念來,要是不好就繼續跪著吧。”
天子給出 台階,江安義的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做詩難不住他,略做思索開口吟道:“湖光山色兩相和,潭麵無風鏡未磨。遙望雁洛山水色,白銀盤裡數青螺。”
石方真眼神發亮,念叨了幾句,道:“起來吧。”
江安義鬆了口氣,站起身來,趁機看了一眼石方真,見他麵色紅潤,臉頰豐潤,笑道:“三個月不見,萬歲越發精神了,看上去還胖了些。”
石方真捊著胡須,不無得意地道:“太子和楚安王仁孝,朝中事務有他們替朕分憂,朕得以安心靜養,這段時間身心俱爽,睡覺也覺得分外香甜,太醫也說朕的身子骨強健了許多。”
“文武之道一張一馳,萬歲以往待己過於嚴苛了,要知道您身康體健才是國家之幸、百
姓之福。”江安義笑著拍馬道。
石方真揮了揮手,劉維國會意,讓小太監搬來繡龍墩讓江安義坐下。屁股落凳,江安義心中稍定,這場風波總算渡過了。
“江安義,聽說太子親到長橋迎你入京,不知你有何感想?”
天子的問話讓江安義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江安義暗暗叫苦,看來天子心中芥蒂未肖,如果應答不好恐怕在天子心中留下陰影。事到臨頭須放膽,江安義想到自己能入天子這眼就在於自己事君以誠,索性開口道:“微臣驚多於喜,深感惶恐。”
石方真微微一笑,聽得出江安義所說的是心裡話,端起茶喝了一口,示意江安義繼續往下說。
江安義沉吟片刻,道:“太子郊迎微臣,此乃天高地厚之恩,臣粉身碎骨亦難以為報,唯有竭犬馬之勞,儘忠貞之節,儘心輔佐太子忠君佑國,為萬歲分憂。”
江安義的立場擺得很正,石方真哈哈大笑,這場危機總算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