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仁最近過得很“飄”。每天一睜眼,身邊就圍滿了人,爭相說著奉承話,千方百計地陪著他吃喝玩樂,侍候好洛懷王成了薑州府衙最重要的差事。
莊偉鬆不無憂慮地看著正座上談笑風聲的小王爺,若是習慣了被阿諛奉承的人包圍著,石重仁將來恐怕就變成了廢人,自己怎麼對得起宮中的劉貴妃。私下裡曾勸過幾次,可是十四歲的少年郎正玩在興頭上,哪裡聽得進去,隻是敷衍他心中有數,然後照玩不誤。
江安義走進洛懷王所在的大廳,裡麵坐滿了人,隔老遠都能聽到笑語聲。洪刺史、徐彆駕、劉長史一個不少都在,正商量著今天到哪裡玩耍。徐國祥早幾日把心思放在應付清田司上,結果清田司沒有查出問題,他放下心來,今日特意趕來洛懷王身邊湊趣,洪刺史和劉長史這幾日陪在王爺身邊得了眼緣,徐國祥自然不想錯失了這個好機會。
“江大人,今天怎麼有空?”石重仁看到江安義進屋,笑著道:“可是職田清查的事辦完了,正好隨小王一同前去落鳳山耍耍,剛聽徐大人說落鳳山上滿是梧桐樹,大魏時還有人在山上看到鳳凰飛過。小王估摸鳳凰是看不
到了,彆的鳥兒還是能見到些。”
江安義聽莊鬆偉對他嘀咕過石重仁這段時日玩瘋了,讓他想想辦法規勸幾句,畢竟洛懷王此行打著清理官田的旗號。對這個小王爺江安義實在頭痛得很,這位簡直就是個麻煩製造者,從嚴建材到清田司督辦,再到出京隨行,江安義感覺洛懷王就像粘在身上的膏藥,甩不脫了。
“稟王爺,臣剛送走清田司的同僚,他們要到各縣看一看。”江安義拱手稟道。徐國祥眼中閃過譏諷之意,年初就交待過與自己親近的縣如何處賬、應付朝庭的檢查,清田司的人在府衙查不出問題到了下邊縣裡一樣找不出漏洞來,至於那些平日不走動的縣,就算查出事來也與自己無多大乾係。
江安義繼續道:“屬下都走了,剩下我一個光杆無事可做,想著前往榆蘭縣拜祭韓文正公,王爺若是有事請自便,下官自去便是。”
石重仁站起身道:“小王與江大人事先有約豈能言而無信,既然江大人今日得閒,小王便與你一同前去榆蘭縣,落鳳山改日再去便是。”
洪振揚等人暗暗心驚,早聽聞過江安義聖眷甚隆,聽洛懷王的話語更是驚人,堂堂的天子三皇子居然牽就於他。按捺住心中驚詫,洪振揚起身衝江安義點頭示意,笑
道:“下官這就去安排車仗,準備些祭拜用品,江大人且請稍坐。”
作為殺手消息一定要靈通,江安義住在寅賓館,四周被府兵護衛,館內還有十多名龍衛,算得上銅牆鐵壁,張中良數次查探連寅賓館的圍牆都難以靠進。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暗殺是門老生意,其中的學問不比四書五經少,從丫環仆婦的口中能大致知道館內的情形;從每日采買的東西能推算出有多少人吃飯;甚至從夜香郎的糞桶裡也能尋些蛛絲馬跡出來;那麼多的府兵也能探聽出有用的消息…
今日辰時清田司的官員分成六組出四門到各縣清查官田,隨行有龍衛護衛的消息傳出後,許多人感覺機會到來,蛋依舊是那個蛋,在他們看來已經裂開了口子。等洛懷王前往榆蘭縣拜祭韓文正、江安義隨行的消息傳來,一向穩重少言的向華英歎道:“這是老天爺要江安義去死,天意如此。準備馬匹,咱們出城。”
八輛馬車在兩百名騎兵的護衛下出西門前往榆蘭縣韓家,這麼多的馬匹揚起的塵土就像一條滾滾黃龍,聲勢浩大,官道兩旁的行人馬匹趕緊避讓開,等馬隊走過才敢交頭接耳的議論。
向華英坐在馬車上,兩名伴從駕著馬車,不緊不慢
地跟在黃龍身後。走出十餘裡時,向華英看到了陸元長,光著上身露出精壯的鍵子肉,肩上扛著破舊的被褥,像是返鄉的農夫。馬車從陸元長的身邊駛過,陸元長停住腳擦了把汗,向華英撩起車簾往外張望,兩人微微頷首示意,交會而過。
張中良騎著快馬抄小路趕往榆蘭縣韓家莊,他已經探明江安義此行的目的地,準備提前趕去做準備。張中良是個獨行盜,什麼生意都做,殺手也能客串,從天行宗的一個朋友嘴中得知刺殺江安義的生意後,張中良覺得揚名武林的機會來了,殺了江安義,名利都有了;失了手,人死卵朝天,反正這輩子該吃的吃了、該玩的也玩了,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襄寧府與縣城之間有車馬行的車隊往來運貨,偶爾也會載人,從襄寧府到榆蘭縣五十裡,十文銅錢,長長的車廂內擠了十二個人,汗味、脂粉味和各種說不出名堂的味道在車內飄蕩,若是想掀開車簾透口氣,塵土便毫不客氣地往鼻孔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