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維國急忙衝孔省使了個眼色,兩人事先通過氣,今日朝覲孔省要勸天子歸國。孔省起身道:“萬歲乃國之根本,保重龍體是最要緊的事。眼下大軍已歸,漠北天寒缺醫少藥,不利於休養,臣請萬歲先行入關,可在登州駐蹕,遙加指揮。”
石方真擺手想拒絕,氣息一促又劇烈地咳起來,眼前金星亂冒、胸悶氣短,劉維國一邊幫他撫背一邊叫道:“快傳禦醫。”禦醫就在殿下伺候,好一通忙碌,石方真疲憊地躺下。
憋見禦醫臉上的愁容,石方真心中一沉,恐意大增,厲聲問道:“朕的病如何了?比起前段怎麼不
見減輕?”
禦醫愁眉苦臉地道:“萬歲,您的病情不能再耽誤了,鎮北城天氣寒冷不利於龍體休養,請萬歲儘早進關。”
石方真感覺天旋地轉,心中驚恐起來,朕才五十三,尚在壯年,不會因小病而不治吧。耳邊聽到禦醫仍在念叨,石方真不再堅持,無力地道:“入關吧。”
鄭皇起程返國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利漠的大營中。鄭漠之間的和談還在鎮北城內繼續,隻不過漠人的日逐王已經回歸,留下左大當戶普西莫與鄭國光祿寺少卿陳因光磨牙,雙方都心知肚明和談的意義不大。而漠人利用和談的借口明目張膽地打探著消息,鎮北城北門一天能多次看到漠人打著信使的旗號出出進進。
緹珠、法王和昆波回返了王庭,留下二十萬大軍交由利漫統率,間接地承認了利漫的實力、能力。利漫意得誌滿,這些天不是與部落首領一起飲宴就是
和勇士們一起騎馬射箭。漠人不懼風雪,不少漠騎在風雪中追逐嬉戲,利漫穿著單薄的裘衣在寒風中馳聘,一連三箭射中八十步外箭垛上的紅心。
歡呼聲雷動,利漫高舉手中弓向漠騎致意,然後心滿意足地馳向汗帳。掀開帳簾,一股暖流撲麵而來,渠逆道怕冷,帳內燃著數個炭盆。利漫脫了個光膀讓侍女擦拭,笑嘻嘻地對著倚在桌邊看諜報的渠逆道道:“真是痛快,渠師不到外麵賞賞雪,成天呆在帳內豈不悶得慌。”
渠逆道低咳了兩聲,利漫興衝衝地顧自道:“鄭國皇帝回了國,帶走了王克明,還帶回了二十萬大軍,鄭軍實力大減,對我們來說是件機會,是不是找機會打上一仗,兒郎們都閒得手發癢。”
渠逆道依舊沒有做聲,利漫重新披好皮裘,嬉皮笑臉地道:“師傅,我知道你想說上兵伐謀,上次差一點就把苗鐵山抓住了,那老小子是個狠人,居然自殺了。唉,我離大纛旗隻有二三百步遠了,都是那個該死的江安義,師傅能不能想個法子對付他,這個
江安義早晚是個禍害。”
“不錯,江安義將來又是一個王克明,甚至比王克明還要厲害。”渠逆道放下手中諜報,道:“未雨綢繆,利漫,這幾年你確實長進了不少。”
聽到師傅難得地誇讚了自己幾句,利漫喜笑顏開,道:“多謝師傅精心教誨。”
渠逆道從桌上的諜報中挑出幾份,道:“這幾份都是關於江安義的,你再仔細看看,能否想個辦法出來。”這幾份諜報利漫都曾看過,江安義與饒青山衝突、斬殺兩名將領、江安義與廖建輝靈堂發生爭執、鄭營關於江安義的流言四起、江安義兄弟與廖建輝爭鬥、齊新文各打五十大板等等。
利漫思忖片刻道:“師傅,江安義得鄭國天子和王克明看重,眼下這兩人離開鎮北城回國,江安義的靠山走了。接手鎮北大營的是齊新文,從齊的態度來看並不偏向江安義,如果再生出點風波,江安義在鎮北城的好日子就到頭了。不過,就算江安義受到些排擠,也對付不了他。”
“江安義是大材,得鄭皇器重,石方真的眼光倒是強爺勝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江安義官升得快,但他這十幾年處處遭遇打壓、暗算,俗話說不招人妒是庸才,身為天才自然要比旁人承受得要多。”
渠逆道輕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傷感,利漫猜想師傅又在自傷身世了,提起火爐上的茶壺,替他倒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酥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