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好。
他轉動手裡的佛珠,可心是不寧靜的,欲||念在他心中滋生蔓延,好像張開口誦經都能長出來,從吻過她的嘴唇裡長出來。
他抬頭望向阿彌神像,可眼前是她的唇、她的耳垂,她輕輕戰栗的潮濕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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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前往墨西科的同時另一架飛機載著周淮風趕往了沙俄,金身大佛已經錯失了,這一次他一定要竭儘全力帶玉佛手回國。
他在夕陽下下了飛機,前來接他的除了駐俄大使,還有他兒子周慕也和那個叫顧青的年輕人。
顧青說他有些生意要來談,就和周慕也一同來了。
顧青幫著周慕也做了許多拍賣會的準備工作,連同會競爭的對手也摸清楚了,整理了資料交給周市長,希望可以為國家,為雲京,略儘綿薄之力。
周淮風接過來看了看,沒想到顧青這麼細心,能有這樣的心是好的,哪怕周淮風清楚他這麼做多多少少帶著私心,想要競標雲京的全奧會項目。
但誰沒有私心呢?隻要是為雲京好,他不介意這樣的私心。
周淮風匆忙和顧青說了幾句話,就跟著大使走了,聽說沙俄出了些事,拍賣會推遲了一天,他需要先去開個會。
“出了什麼事?拍賣會叫停一天?”周淮風不解,這場拍賣會背後的主辦是沙俄國家拍賣行,什麼事能推遲一天?
大使請他上車,低低說:“昨天突然叫停的,還扣留了兩名來參加拍賣會的墨西科老板,驚動了使館,聽說是沙俄之星突然出現在了泰藍。”
短短一句話,讓周淮風幾次驚訝,聽說沙俄之星出現在泰藍更是驚的看向大使。
這些年為了這枚舉世聞名的沙俄之寶,可沒少鬨出事,居然又出現在泰藍了。
“可是出現在泰藍為什麼扣留墨西科的老板?”周淮風疑惑。
“到了和你詳說。”大使一兩句也說不清,總之在沙俄之星沒下落前,這場拍賣會還不知道能不能正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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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淮風和大使,顧青和周慕也就一塊回了他們住的酒店。
這些天他們住在拍賣會禮堂附近的Adamant酒店,據說這家酒店是以希臘語中[鑽石]命名的酒店,是曾經沙皇住過的古老酒店,酒店中還掛著一幅沙皇高舉手杖的照片。
到了酒店門口,周慕也又一次看到夕陽下酒店的巨大名字,“你知道為什麼沙俄一定要找回沙俄之星嗎?”
顧青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酒店的名字,“因為它象征了沙俄的信念——[堅||硬不可|侵||犯]。”
Adamant的意思就是堅||硬不可侵||犯的物質。
沙俄之星象征了沙皇的權杖,代表了沙俄的信念,可滑稽的是它卻失竊多年,始終沒有尋回,這不隻是一件珠寶失竊。
就像自己的國家不惜一切也要找回那些被掠奪流落在外的文物一樣,是尊嚴。
“不知道這次沙俄能不能找回他們的沙俄之星。”周慕也和顧青走進了酒店。
“恐怕沒那麼容易。”顧青在沙俄這麼多天,也已經打聽到了沙俄之星重新出現的事件,“聽說到了墨西科黑市,你也知道墨西科大半個國政都是那些家族說了算。”他聽說因為這件事泰藍死了很多人,其中還有上將那隆的兒子,泰藍王派了二王子去協助沙俄交涉拿回沙俄之星。
他總覺得這裡麵沒那麼簡單,突然出現的沙俄之星,被殺的上將之子……而那名二王子是個雙腿殘疾的人,一向不得重用,也不是上將支持的王儲。
在競選下一任泰藍王的關鍵時刻去幫沙俄追回沙俄之星,一旦成功了,沙俄和泰藍的關係就能夠得到緩和,到時候二王子得到沙俄的支持,泰藍的局勢恐怕會巨變。
或許他有機會開拓一下泰藍的市場,之前孟家和老泰藍王、上將都有合作關係,已經壟斷了泰藍的市場,他這樣的企業根本沒有機會。
手機震了一下。
顧青低頭看,是孟璋發來的,告訴他顧坤這幾天一切都好,問他在沙俄怎麼樣?還順利嗎?
周慕也不小心看到了,忙退開半步,不好意思的說:“沒有偷看你和女朋友聊天的意思。”
女朋友?
顧青眉頭皺了起來,對周慕也說:“她不是我女朋友,她隻是請來幫忙照顧我父親的。”
他沒回,直接按滅了手機。
周慕也知道他父親癱瘓好幾年了,需要人照顧,隻是……
“她是護工?”周慕也好奇:“護工還關心你吃沒吃飯?有沒有水土不服?”他昨天還聽到這個人給顧青打來的語音,聲音聽起來是個很年輕的女孩。
顧青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很難解釋清楚,當初孟璋走投無路在他家門口等了幾天,餓的昏過去,驚恐的跟他說她哥哥被殺了,她很快也會被殺。
那個眼神……太像夢境裡坐在小商店門口,求他去把她從老宅救回去時的樣子。
也太像孟真崩潰自殺時的樣子……
他一時心軟讓她暫住了幾天,之後被隔離在一起她沒辦法離開,幫忙照顧癱瘓的顧坤,她爸爸死了,哥哥死了,殺人犯媽媽在監獄自殺未遂,她那套房子也被舅舅舅媽搶走倒手賣掉了。
她確實身無分文,連學也上不起退學了。
顧青就雇傭了她照顧他的父親,開工資,讓她儘快攢點錢能夠出去讀書,自己謀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仿佛是對夢境裡孟真的一種後悔,後悔他沒能救下自殺的孟真,他不想再看到孟璋走到孟真那一步。
這是一條人命,鮮活的人命。
“她曾經是我同學,後來出事輟學了,可能把我當她的朋友了。”顧青和周慕也一起走進了電梯,對他說。
周慕也不懂:“那她不是你的朋友嗎?”
顧青感覺到心裡那股纏繞許久的絕望和厭惡,“不是。”他可憐孟璋,可是又沒有辦法把她當朋友,她的母親綁架了他,夢境裡她們一家,包括孟璋都對孟真做了很過分的事。
顧青被這兩種感情拉扯著,隻要想到她就透不過氣。
他討厭這種感覺,為了避免周慕也再問,就先岔開話題問道:“你最近談女朋友了嗎?”
周慕也一愣。
顧青眼神指了指他的手機,“我見你總是抱著手機愁眉不展,是在等女朋友給你發微信?”
這麼明顯嗎?
周慕也耳朵一下子就紅了,孟真被拉進了他們那個留學群裡,他最近不知道怎麼的總是想去注意她有沒有說話,她有沒有發朋友圈……
可他還沒有加她,沒辦法看到她的朋友圈,她也很少很少在群裡說話。
她是被顧蕭學長拉進群的。
所有人都知道,顧蕭學長在追她。
“不是女朋友。”周慕也望著打開的電梯門,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態。
顧青看了他一眼笑了:“沒有否認在等著消息,那就是還在追?”他和周慕也一起走下電梯,笑著說:“能讓你這座冰山心動的是什麼樣的女孩?我認識嗎?”
周慕也沒說話,他當然認識,他們曾經還是同學。
“沒有再追。”周慕也否認道:“你彆亂猜,讓人誤會。”
他不想讓顧蕭學長誤會,他橫刀奪愛,那他算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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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電梯緩緩上升,孟真從電梯裡能夠俯瞰這座龐大的交易場,這遠遠比她想象中壯觀很多很多,甚至快要趕上半個大王宮。
沒想到黑市這麼明目張膽的建在墨西科商圈地帶,最繁華的地段,距離國政會議廳步行不過五分鐘,十一層的巨大建築,每一層的交易都不同。
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混亂的地下交易,反而有條不紊,規則明確,憑交易碼入場,入場需要搜身,連尋常的叉子也不許隨身帶進去。
而這個交易碼要麼是曾經在這裡交易過,要麼是資產證明。
孟真手指搭在電梯扶手上,隔著玻璃望著一層層的人,不同膚色不同麵孔,相同的是他們也在看著她。
一個年輕的東方女孩,出現在這裡很值得懷疑。
他們沒看見,她身後電梯另一邊的幾個人。
電梯上升到第十層停下。
電梯門打開,兩名墨西科的看場人上前要去索要她的交易碼和搜身。
她的背後走過來一個東方麵孔的年輕男人,一隻手虛虛攬住她的腰把她往後帶了帶,另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遞出了一張號碼牌。
上麵的號碼是——21。
兩位數21,黑市成立到今天,交易碼早就是四位、五位數了,兩位數要麼是老板的自己人,要麼是……在黑市交易數額排名前21。
兩個看場人沒敢再上前,背後已經有樓層經理走過來用墨西科話說了一句:“這幾位不用搜身。”
孟雲開笑著從電梯裡拄著手杖走出來,用普通話說了一句:“規矩還是要遵守的,隻是我孫女就不方便了。”
經理笑臉相迎,用中文回了一句:“當然。”
孟真挽住了哥哥的手臂,跟著爺爺走出電梯,在她眼前展現的不止是一個未知的世界,還有一個她不了解的爺爺,如果不是上一世姚絲絲害死了爺爺,她或許早就被爺爺找回來了,不用在甸海吃那麼多的苦。
這樣的爺爺大概從來沒有想到過,他曾經會死在自己兒子和“兒媳”手裡。
爺爺也牽住了她,低低和她說:“這裡我幾十年不來了,以為再也不會來了,沒想到陪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