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開門走了出去, 酒店裡很安靜,他的弟子做完晚課早早就各自休息了,整個酒店仿佛隻有他醒著。
音樂靜靜的環繞在酒店裡, 他的對麵可以看見酒店中心的巨大水晶魚缸,十幾層樓高的巨大魚缸閃爍著藍盈盈的光,彩色的魚在光中遊蕩。
他就那麼靜靜站在玻璃樓梯旁,靜靜聽著音樂。
他從前不停音樂, 更不懂欣賞音樂,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首音樂讓他覺得溫柔又悲傷,像藍盈盈的水包裹他。
酒店裡一遍一遍的重複放著, 是孟真讓他們播放的對嗎?
他閉上了眼,讓音樂包裹。
直到他聽見了電梯“叮”的響了一聲,他睜開眼側頭看過去, 看見昏暗廊燈下站在電梯裡的孟真。
她今天這身格外正式,白色襯衫黑色包臀裙, 下麵是薄薄的黑色絲襪和黑色高跟鞋,黑發低低紮在肩後,兩粒珍珠墜在她的耳垂上。
她從電梯裡看向他, 微微笑了一下, 就像知道他會站在這裡一樣。
靜靜的走廊裡響著她鞋跟踏在地麵的聲音,每一下都在朝他靠近。
李丹站在那裡像在做夢, 她停在了他眼前,李丹發現她的嘴唇很紅,卻不是口紅,是她喝了酒之後的紅,她的眼尾也微微飛紅。
“你喝酒了?”李丹記得,她的哥哥希望她儘量少喝酒。
可她看起來很開心, 扶在玻璃圍欄上笑著問他:“你要喝嗎阿彌?”
昏昏的藍色燈光下,她眼波流轉。
不知道為什麼,她叫他阿彌,會讓李丹覺得心悸。
他沒有辦法拒絕她,她就像酒後帶來的暈眩快樂一樣,會上|癮著迷。
他點了一下頭。
孟真就笑著走進了他的房間裡。
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走廊裡的燈照進去,李丹回過頭看見她跪坐在地毯上拉開了桌子下的小酒櫃,藍色的光照亮她的臉,她從裡麵拎出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對他招手:“進來。”
李丹走了進去,她又說:“關門,彆讓我哥哥發現了。”
像是他們在乾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李丹將門在身後輕輕關上,卻沒有鎖,他覺得這樣和她待在一起鎖上門不好,他又伸手開了燈,讓房間亮堂起來。
可亮光讓孟真眯了眯眼,晃到她了。
李丹又把大燈關上,換上了昏暗柔和的壁燈。
孟真在叮叮當當的開酒,他走過去看見小吧台上放著的價格單,酒店裡酒櫃中的酒都是付費的,每一瓶酒價格都高的驚人。
但這是她自己的酒店。
李丹不認識酒,隻看到她混了幾種酒在杯子裡,抬手遞給他:“嘗嘗這個。”
她還坐在地毯上,鞋子掛在腳背上。
李丹接過酒,喝了一口,濃烈的酒味湧進鼻腔和喉嚨裡,比他之前喝的要辣很多,可過後喉嚨裡是麻麻涼涼的感覺,很舒服。
孟真端著自己的酒和他碰杯,什麼也沒說一口就喝完了。
李丹學著她也一口喝了下去,酒意幾乎是在幾秒之後就湧上了頭,他渾身放鬆了下來。
看見她又要去倒酒,李丹彎腰托著她的雙臂將她從地毯上托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了床上,她手裡的酒撒了一些在兩個人衣服上,酒味散開,音樂在門外輕輕響著。
兩個人都像是醉了一樣,李丹看著她,越多越暈眩,“你哥哥說你不能喝那麼多酒。”
他聽見自己的喉嚨是啞的,臉頰是熱的,低下頭忙抽了紙巾替她擦衣服,要碰到她領口的衣服又停下,把紙巾塞進了她手裡:“擦擦吧。”
她收緊手指握住了紙巾,也握住了他紙巾裡的手指,抬起他的手,將被酒打濕的下巴和脖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柔軟的肌膚浸著酒氣,她那麼會撒嬌,叫他:“阿彌。”
李丹根本不敢把視線放在她身上,饒是這樣他也快要燙熟了,他沒有辦法克製自己的手指不去撫摸她柔軟的臉,他的手上全是疤痕,像是用力就會弄傷她,他從她的臉頰到耳垂,無意識的揉弄著她耳垂上的珍珠。
她有些顫抖又叫他:“李丹。”
他的心快要被她叫的醉掉了。
窗外突然傳來悶雷一樣的爆炸聲,“轟”一聲。
李丹驚的下意識抱住了她,托著她的腦袋抱在懷裡,手掌捂著她的耳朵,緊接著他聽見了外麵的槍響聲。
她的計劃開始了……
懷裡的孟真突然雙手抱緊了他,聲音又悶又啞的說:“謝謝你李丹,謝謝你……”
謝謝他?
李丹低下頭去看她,她埋在懷裡眼眶紅的厲害,像是要哭又忍著沒有哭:“為什麼?我沒有為你做什麼。”
孟真望著他,眼前仿佛是上一世那個衝進昏暗房間裡的李丹,她被綁在床上打的遍體鱗傷,那個要做她“丈夫”的弱智抓著她的脖子,不停不停用甸海話在說:“你跑就打斷你的腿,你跑就殺了你,你是我老婆我花了好多錢……”
李丹衝進來一椅子砸在他的腦袋上。
李丹凶狠的眼就那麼出現在她眼前,他割開她的繩子,看見她滿身的傷痕,轉身一拳一拳打在弱智臉上,他用佛珠、用繩子死死勒住弱智的脖子。
她走過去用剪刀割斷弱智的喉嚨,可是殺人好難,他流了很多血還是在動,她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她記得外麵在下雨,她癱坐在地上連哭也忘了。
是李丹背起她,走出了那間地獄一樣的房間,她趴在李丹的背上好久好久,聽見了遠遠傳來的誦經聲才哭了起來。
神明阿彌沒有救她,李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帶她跑進大雨的夜裡。
可是他後來死在了哪裡?他屍骨無存。
她知道他離開是因為他招惹了太多人,他們找上了他,他要離得遠一點才能不害她跟著一起死。
“我很厲害了李丹。”她紅彤彤的眼望著他說:“我有很多很多錢,這是我的酒店,外麵人人追捧我懼怕我……所以不要死了李丹,享受我給你的。”
她像是喝醉了。
可李丹托著她臉的手指在顫抖,她知道他想死嗎?
她用熱熱的臉頰貼在了他腕上的疤痕,那是割腕留下來的疤痕,她柔軟的臉頰蹭動著他的疤痕,像蹭動他的心。
外麵的槍炮聲響的激烈,酒店裡的音樂卻依然輕輕柔柔,仿佛是兩個世界。
她在這混雜的聲音裡和他說:“你不想再親親我嗎?”
他顫動著不安又炙熱的心,低下頭很輕很輕的親了她的臉頰,她的耳垂,他知道她喜歡被親吻耳垂,就溫柔的慢慢吻她的耳垂。
她果然閉上了眼,手指抓緊了他,側過頭來吻上了他的唇。
甜膩的酒蒸騰的人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