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慌忙後退,隻覺得臉頰上被撕掉一塊一樣,看見孟舒雲抓著生鏽的剪刀扶桌站著,剪刀上還沾著血,那……是他的血。
顧青臉疼的異常厲害,臉上的血順著下巴流下去。
“小聲點。”孟舒雲手指還在發抖,他扶著桌子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沒有情緒,看著顧青啞聲說:“今天是真真的生日,你也不想她不開心,對嗎?”
顧青疼的在顫抖,喉嚨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這一刻的孟舒雲讓他想起上一世和他同歸於儘的孟舒雲,虛弱的,病|態的,瘋魔了的。
孟舒雲抓著剪刀的手指上滴著血,他顫抖著慢慢站起身,“顧青,你也很愧疚對不對?你也不想傷害真真,那就不要驚動其他人自己死在這裡吧。”
-------
香檳“砰砰”的被謝澤和任玉全部開了,像一聲聲慶祝的禮炮。
“今天你可以喝一點酒。”孟老爺子笑著說:“你長大了,爺爺準許你喝酒了。”
孟真笑著抱了一下爺爺,看見仍然站在角落裡的李丹,他過來和她打過招呼就又站到了一邊,她沒顧上和他說話。
他對上她的視線愣了一下,臉和耳朵都很紅,看起來像是已經喝酒了。
“來,祝我們小羊公主生日快樂。”趙敏兒端了一杯香檳遞給孟真。
孟真笑眯眯接過來,卻左右看找不到孟舒雲:“哥哥呢?”
顧蕭也看了一圈:“剛才還在這兒。”
李丹身邊的趙照聽見後,快步過來和孟真說:“剛才顧青來找您,舒雲少爺出去見顧青了。”
顧青?
孟真放下了手裡的酒杯,臉上也沒了笑容,“他在哪兒?”
她快步朝花園門口走去,裙擺拖動一地花瓣。
“真真。”顧蕭和謝澤他們忙要跟上她。
她在門口回過頭笑著說:“等我一會兒,你們先切蛋糕,我很快就回來。”
她推開門走進正廳,隻有趙照跟著她。
“您彆急,隻有顧青一個人。”趙照輕聲說。
孟真臉上卻沒有笑容,走進正廳就問阿姨們:“哥哥呢?”
阿姨正在擺放她的禮物,笑著說:“舒雲少爺剛才好像帶著客人去了西花園。”
西花園?
孟真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的很快,很久沒有過的恐慌感從掌心傳上來,她提著裙子更快的走向西花園,剛到門口就看見玻璃門上紅色的液體,她喉頭一瞬收緊,想推開門卻發現門在裡麵鎖住了。
她隔著玻璃門就看見兩個人摔進泳池裡,腦子轟一聲一片空白。
哥哥,是哥哥。
趙照也立刻反應過來,慌忙去擰門,又急忙對阿姨道:“拿西花園的備用鑰匙!”他低頭看見孟真沒有血色的臉,想安慰她。
孟真已經轉身快步奔向正廳。
顧蕭、謝微、謝澤和任玉不放心的趕過來,正好在正廳遇上跑過來的真真。
顧蕭忙伸手:“出什麼事了?”
“讓開!”孟真卻一步沒停,揮開他的手跑到客廳的一堆禮物盒旁,推開一片盒子在裡麵找到了白色手提箱的一個禮物盒,她手指發冷的迅速打開。
“怎麼了真真?”謝微也被她驚到了,忙過來問她,隻見孟真從那禮物盒裡拿了一樣東西,轉身快步奔向西花園。
“讓開趙照。”孟真一個字沒多說,抬手對準緊鎖著的玻璃門“砰砰”兩槍擊出去。
玻璃門轟然碎裂。
跟在孟真身後的謝微、謝澤他們被槍聲和爆裂驚到了,怔怔的看著真真臉色慘白的握槍在一地碎玻璃中,伸手去開那扇門,也不顧碎玻璃刮到她的手臂。
禮物盒裡怎麼會有槍??是誰送的那份禮物?誰送的槍?這麼大膽!
“真真!”幾個人嚇壞了,快步朝真真過去。
卻有一道身影比他們都快,在真真打爛門進入花園裡時就衝向了真真。
孟真在衝向泳池的時候被一雙手緊緊抱了住。
“我來。”那雙手死死的箍住她,幾乎是製服一樣的抓住她握槍的手,低低說:“孟真我來。”
他能感覺到孟真的震顫,她抬起頭看向他時那雙眼睛從憤怒、恐懼轉變成了怔怔,她的手腕被刮傷了在流血,他的心都碎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穿的像個公主,公主是不該傷心的。
李丹沒有一秒遲疑,把孟真推給趕過來的顧蕭,撲身跳進了泳池裡,好涼的水,他一把抓住往下沉的孟舒雲,發現孟舒雲痙攣著,卻死死抓著另一個人。
這泳池好深。
趙照和任玉也跳了進去救人。
謝微拉住了謝澤低聲說:“讓人把大門關了,去花園彆讓其他人過來。”
謝澤立刻反應過來,槍啊,要是真真持槍傳出去,她就被害死了!
他馬上點頭跑了出去,就撞上了正廳裡的孟雲開。
孟老爺子已經吩咐人鎖門,工人回自己的房間,又叫了李醫生。
他的臉沉著對謝澤說:“你和你父母幫我照顧一下花園裡的客人。”
謝澤點了一下頭,隻見孟老爺子一步步走向西花園,他很少在孟老爺子身上看到這樣的……戾氣。
大雪裡,孟真被顧蕭緊緊抱在懷裡,“真真。”顧蕭的心跳的很厲害,他握著真真流血的手,那隻手還抓著一把槍。
這是他第一次見這樣的真真,他從沒見過真真開槍,她開槍時沒有絲毫遲疑,果決冰冷。
這一刻的真真向憤怒的野獸,他絲毫不懷疑真真會殺人。
他想安撫她,可他在這一刻發現任何安撫的語言都是蒼白的,真真快要崩潰了。
泳池裡,李丹托住孟舒雲吃力的上了岸。
顧蕭一下子就被孟真推了開,她撲向孟舒雲,裙子沾滿了地上紅紅的雪,他快步跟過去,沒有看見真真哭,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手腳慌亂的扶著痙攣的孟舒雲。
“側身哥哥,側身。”她嘴裡在說著話。
孟舒雲發病了,他死死咬著的嘴唇在溢血。
不等孟真動手,李丹已經撬開孟舒雲的嘴巴把自己的手墊了進去,讓他側著身吐出水。
顧蕭聽見他在說著聽不懂的話,似乎是甸海話,是在對孟真說,因為他掀起眼睛在看著孟真,一隻帶著義眼的眼睛進了水,彷佛淌眼淚一樣。
“沒有事孟真,你哥哥一定沒有事。”李丹用甸海說:“槍收起來,這裡是你家,不能殺人,我來做,我來做孟真。”
李醫生匆忙跑了進來,馬上讓任玉幫忙把孟舒雲抬到客廳去。
李丹才把手從孟舒雲的嘴裡取出來,想和孟真說什麼。
孟真卻猛地站了起來,看著被趙照撈出來的顧青,抬槍指著昏迷不醒的顧青說:“丟進去。”
“真真小姐!”趙照知道她快要失控了。
“丟進去!”孟真忽然憤怒。
同一瞬間她握著槍的手腕被兩隻手抓了住。
一隻是濕淋淋的李丹,一隻是孟雲開。
李丹一愣,立刻收回了手。
孟真顫了一下回過頭看見了孟雲開,爺爺沉著的臉上也沒有笑容,可他伸手抱住了她,低低說:“沒事真真,爺爺在。”
孟真在他的懷裡一下子哭了,她的槍被爺爺拿走,耳朵被爺爺捂了住。
然後她聽見了“砰”的一聲槍響。
她扭頭看見爺爺一槍打在了顧青的腿上,顧青躺在岸上昏迷不醒,就像死了一樣。
幾步外的顧蕭怔怔站著。
“不能在你的生日宴上殺人,真真。”孟雲開手掌輕輕撫摸孫女淚漣漣的臉頰,低聲說:“你要記住,你想要誰死很容易,死是最便宜的事。”
他的真真,他可憐的真真和舒雲。